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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融与伤疤(第2页)

孙荀的世界,在那一刻彻底崩塌了。他无法接受心爱的妻子就这样离他而去,更无法接受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自己的女儿。他把所有的罪责都怪在了刚出生的孙梦身上,觉得是这个孩子克死了她的母亲,毁了他的幸福。

从那以后,孙荀开始整日酗酒,酒精麻痹了他的神经,也放大了他的痛苦和戾气。他不再是那个温和的丈夫,更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醉酒后,他会对着孙梦大吼大叫,骂她是“灾星”,是“赔钱货”,会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这个无辜的孩子身上。

“他喝醉了……就会打我……”孙梦的声音抖得厉害,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用皮带……用衣架……用手边能拿到的任何东西……”她的手紧紧抓着欧忠的衣服,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我小时候……很怕他……每次听到他开门的声音……都会吓得躲起来……”

姑姑孙怡心疼侄女,怕弟弟情绪不稳定,会伤害到孙梦,便把她接到乡下,抚养了她整整十年。那十年,是孙梦生命里为数不多的平静时光。姑姑待她很好,给她做饭,给她买新衣服,教她读书写字,让她感受到了一丝亲情的温暖。可孙怡身体不好,常年患病,后来病情加重,实在无力再照顾孙梦,只能将她送回了孙荀身边。

“我十岁那年……回到了那个家……”孙梦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黑暗的日子,“他还是老样子……喝醉了就打我……骂我……我做错一点小事……都会引来一顿毒打……”

高中时,孙梦的日子更加难熬。因为沉默寡言、性格懦弱,又穿着破旧的衣服,她成了学校里女生霸凌的对象。她们看她不顺眼,觉得她好欺负,便处处针对她。

“她们……她们会抢我的饭菜……剪碎我的书本……往我的书包里塞垃圾……”孙梦的声音带着哭腔,身体因为回忆而剧烈地颤抖,“她们会在背后散播我的谣言……说我是灾星……说我克死了妈妈……没有人愿意跟我做朋友……所有人都躲着我……”

她求助过老师,可老师只是简单地批评了那些女生几句,并没有真正解决问题。反而因为她的求助,遭到了更严重的报复。她们把她堵在厕所里,用冷水泼她,用言语侮辱她,甚至把烟头按在她的胳膊上,看着她痛苦地尖叫,她们却笑得开心。

“我……我没有人可以求助……姑姑身体不好……我不想让她担心……”孙梦的声音充满了绝望,“我觉得……我就是多余的……活着就是给别人添麻烦……”

无数个深夜,当她独自一人躺在冰冷的床上,忍受着身体和心灵的双重痛苦时,绝望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她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爱她,没有任何人需要她,她的存在就是一种错误。

“我……我用碎玻璃划自己的胳膊……”孙梦的声音低得像耳语,带着一种扭曲的解脱感,“看着鲜血流出来的时候……我觉得……心里的痛苦好像减轻了一点……”她抬起头,看着欧忠,眼神里充满了自卑和愧疚,“我是不是……很恶心?”

有好几次,她都想过轻生。她站在河边,看着浑浊的河水,想一跃而下,结束这痛苦的一生。可每次,她都会想起姑姑期盼的眼神,想起姑姑对她说的“要好好活下去”,便又没有了勇气。

“我……我真的撑不下去了……”孙梦趴在欧忠的怀里,哭得撕心裂肺,“有时候……我觉得死了……就真的解脱了……”

欧忠紧紧地抱着她,任由她的眼泪打湿自己的衣服。他的眼眶通红,眼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孙梦的头发上,滚烫而沉重。他无法想象,这个瘦弱的、才19岁的女孩,究竟是如何独自一人,在那样的地狱里挣扎着活下来的。他之前看到的她的沉默、她的怯懦、她的自卑,此刻都有了答案。那些伤疤,不仅仅是身体上的印记,更是心灵上无法愈合的创伤。

“不,你不恶心。”欧忠捧起她泪痕斑驳的脸,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他的眼神无比认真,带着一种掷地有声的承诺,“梦梦,你没有错。错的是那些伤害你的人,是你的父亲,是那些霸凌你的女生。你只是一个受害者,你很勇敢,你能坚持到现在,真的很勇敢。”

他低头,轻轻吻去她脸上的泪水,动作温柔而虔诚。“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早点遇到你……没有早点保护你……”他的声音哽咽着,充满了愧疚,“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孙梦,你听着,”他的眼神无比坚定,仿佛要将自己的承诺刻进她的骨子里,“从今以后,你有我了。我会保护你,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你的过去,我无法改变,但你的未来,由我来守护。”

“你不是灾星,你不是多余的,你是我欧忠最珍贵的人。”他的声音温柔而有力,像一道强光,照亮了她黑暗的世界,“你妈妈在天上,也一定希望你能幸福。她不会怪你,她会为你感到骄傲。”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而郑重地许下承诺。

孙梦仰望着他,望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深情、疼惜和坚定。那眼神,像一道温暖的光,彻底照亮了她黑暗的世界,融化了她冰封已久的心。她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摸他棱角分明的脸,感受着他的温度和真实。然后,她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这是一个带着泪水的咸涩,却又充满了新生般甜蜜的吻。里面包含了太多的情绪,有委屈,有痛苦,有绝望,但更多的是爱意、信任和对未来的期盼。

欧忠回应着她的吻,吻得温柔而深情,仿佛要将所有的爱都倾注在这个吻里。他知道,从今往后,这个女孩,就是他要用一生去守护的人。

从那天起,两人的关系进入了新的阶段。他们真正地如胶似漆,形影不离。

欧忠对孙梦的照顾更加无微不至。他知道她生活费紧张,便偷偷地给她塞钱,怕她不好意思接受,就说是“兼职赚的”“奖学金”;他帮她找了一份在学校图书馆整理书籍的兼职,工作轻松,环境安全,薪酬也比奶茶店高;他带她融入自己的朋友圈,向朋友们介绍她是自己的女朋友,让朋友们多照顾她;在她情绪低落、回忆起痛苦往事的时候,他会想尽办法逗她开心,给她讲笑话,带她去吃好吃的,陪她去爬山、看风景,让她感受这个世界的美好。

他还郑重地跟父母谈了孙梦的情况。张淑梅听了孙梦的遭遇,心疼得直掉眼泪,拉着欧忠的手说:“阿忠,梦梦这孩子太可怜了,你一定要好好对她,以后我们就是她的家人。”欧勇也收敛了平时的大大咧咧,严肃地说:“儿子,既然你选择了她,就要对她负责到底,谁敢欺负她,老子第一个不答应!”

张淑梅时常叫孙梦来家里吃饭,给她做好吃的,给她买新衣服、新鞋子,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疼爱她。她会拉着孙梦的手,跟她聊女孩子之间的心事,鼓励她要自信、要坚强。欧勇也会经常给她塞零花钱,说:“丫头,别省着,想吃什么就买,想买什么就买,叔有钱。”

在欧忠和他家人的关爱下,孙梦的脸上,开始出现了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笑容。她变得稍微开朗了一些,话也多了起来,眼神中不再是死寂的灰暗,而是开始有了光彩和希望。她会主动牵欧忠的手,会在他打球时坐在场边为他加油,会在他累的时候给他捶背、倒水,会对着他撒娇,会跟他分享自己的喜怒哀乐。

她贪婪地汲取着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和幸福,几乎要以为,过去的那些噩梦,真的已经远离了她。她开始规划自己的未来,她想好好学习,毕业后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和欧忠一起努力,组建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温暖的家。

她觉得,自己终于摆脱了过去的阴影,迎来了崭新的人生。她感谢欧忠,感谢他像一束烈阳,闯入了她黑暗的生活,为她驱散了寒冬,带来了光明和温暖。她甚至开始相信,自己也配拥有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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