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市,一座被蔚蓝海水温柔包裹的现代都市,咸湿的海风常年吹拂着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也滋养着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在城市近郊,有一个名为“望海苑”的老小区,这里承载了秦臻臻和季木子几乎全部的童年记忆。
秦家与季家,就住在对门。
这种门对门的缘分,始于秦父秦勇和季父季棠。两人是多年的老友,一起跑过运输,吃过苦,后来凭借精明的头脑和敢闯敢拼的劲儿,抓住了物流行业兴起的风口,合伙创办了一家规模不小的物流公司,成了旁人眼中艳羡的“老板”。两家关系因此愈发紧密,女主人薛伊和李雯婷更是成了无话不谈的闺蜜,日常除了操心家里那点事,最大的娱乐就是凑在一起搓麻将。
“伊伊,我看你家臻臻和我们家木子,真是越看越有夫妻相。”李雯婷打出一张牌,笑眯眯地看着在旁边客厅地毯上玩积木的两个小豆丁。
薛伊哼了一声,脸上却是掩不住的笑意:“得了吧,你家那小子闷葫芦一个,哪配得上我家小公主?不过嘛……要是臻臻喜欢,我也勉强同意啦。”说着,她故意瞥了一眼旁边观战的秦勇。
秦勇顿时不乐意了,他那张因应酬而略显富态的脸皱成一团:“说什么呢!我闺女才多大?什么配不配的!季棠,管管你老婆!还有,木子那小子,整天跟在我闺女屁股后面,一看就没安好心!”
季棠慢悠悠地喝了口茶,得意地晃了晃脑袋:“老秦啊,这叫青梅竹马,感情深。你嫉妒啊?没办法,谁让我儿子招人喜欢呢?你女儿就是我女儿,嘿嘿~”
“滚蛋!”秦勇气结,却又无可奈何。他是个十足的女儿奴,在生意场上精明的秦总,一回到家,在古灵精怪的女儿面前就毫无原则可言。而他对季木子这个“潜在威胁”,始终保持着最高级别的警惕。
此时,在地毯上,五岁的秦臻臻扎着两个羊角辫,穿着漂亮的小裙子,却毫无形象地趴在地上,指挥着比她大一岁、显得更沉稳些的季木子:“木子哥哥,这里!这里要搭一个高高的塔!比爸爸还高!”
六岁的季木子点点头,小手认真地搭建着积木,一丝不苟。他继承了父亲季棠的清秀和母亲李雯婷的温和,小小年纪就有一股沉静的气质。他不太爱说话,但对着秦臻臻时,耐心总是格外的好。
“好啦,臻臻,你看。”季木子搭好最后一块积木,一座歪歪扭扭却也算高大的“塔”矗立起来。
秦臻臻欢呼一声,拍着小手:“木子哥哥最棒了!”她爬起来,凑过去“吧唧”在季木子脸上亲了一口。
季木子的小脸瞬间变得通红,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眼神躲闪,心里却像喝了蜜一样甜。
这一幕恰好被秦勇看到,他心痛地捂住胸口:“哎哟,我的小祖宗!女孩子要矜持!矜持懂不懂!”
薛伊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行了啊你,小孩子懂什么?我看挺好!雯婷,你说是不是?”
李雯婷笑着点头:“就是,我们早就互称亲家了!”
大人们的调侃,两个小家伙似懂非懂。在季木子幼小的心灵里,只知道保护臻臻妹妹,让她开心,是他最重要的事情。而在秦臻臻看来,木子哥哥是无所不能的,是比爸爸妈妈还要可靠的存在,有他在,天塌下来都不怕。
秦臻臻是小区里出了名的小魔女,胆子大,主意多,上树掏鸟窝,下河捞小鱼,没有她不敢干的。而她身后,永远跟着一个默默替她收拾残局、或者在她即将闯祸时及时把她拉回来的季木子。
有一次,秦臻臻看中了小区花园里一棵石榴树上最高处那个最大最红的石榴。她趁大人不注意,蹭蹭蹭就爬了上去,吓得树下的季木子心提到了嗓子眼。
“臻臻,快下来!太危险了!”季木子在下面焦急地喊。
“马上就好!摘到就下来!”秦臻臻小手努力地伸向那个石榴。
就在这时,她脚下一滑,“哎呀”一声,整个人从树上掉了下来。季木子想也没想,冲上前去,伸出双臂想要接住她。结果自然是两人一起摔倒在地,季木子给秦臻臻当了肉垫。
秦臻臻手里还紧紧抱着那个大红石榴,除了吓了一跳,毫发无伤。她爬起来,看着龇牙咧嘴的季木子,担心地问:“木子哥哥,你没事吧?”
季木子胳膊肘和膝盖都擦破了皮,火辣辣地疼,但他摇摇头,第一反应是检查秦臻臻:“我没事,你呢?摔疼没有?”
“没有!木子哥哥你真好!”秦臻臻笑嘻嘻地把石榴塞到他怀里,“这个给你吃!最大最甜的!”
看着女孩灿烂无邪的笑容,季木子觉得身上的伤一点也不疼了。
还有一次,秦臻臻和几个调皮的孩子发生了冲突,对方骂她是“没教养的野丫头”,季木子平时温吞吞的,那次却像头被激怒的小狮子,第一次和人动了手。虽然他比对方年纪小,被打得鼻青脸肿,但他死死护在秦臻臻面前的姿态,却震慑住了那几个孩子。
闻讯赶来的秦勇和薛伊看到挂彩的季木子和躲在他身后、吓得像只鹌鹑的秦臻臻,又是心疼又是生气。秦勇一边给季木子上药,一边数落秦臻臻:“你看看你!整天惹是生非!要不是木子,你今天是不是要吃亏?”
薛伊则心疼地搂着季木子:“好孩子,疼不疼?下次别这么傻往前冲,告诉阿姨,阿姨来找他们家长!”
季木子摇摇头,认真地说:“薛阿姨,我不能让他们欺负臻臻。”
秦臻臻看着季木子脸上的伤,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保证:“木子哥哥,我以后再也不调皮了!我听话!”
当然,她的保证有效期通常不超过三天。
日子就在这样打打闹闹、鸡飞狗跳中流逝。转眼间,两个孩子都上了学。巧合的是,从小学到初中,他们一直都在同一个班。季木子成绩优异,性格沉稳,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秦臻臻聪明伶俐,但活泼好动,心思不太放在学习上,成绩中等偏上,全靠季木子这个“御用辅导老师”在考前帮她恶补,才勉强维持在一个能让秦勇和薛伊满意的水平。
“木子哥哥,这道数学题怎么做啊?”
“木子哥哥,语文作文好难写,你帮我看看嘛!”
“木子哥哥,明天要听写英语单词,你快考考我!”
对于秦臻臻的各种求助,季木子从来不会拒绝。他会放下手中的事情,耐心地一遍遍讲解,直到她听懂为止。他的书包里,永远会多带一份零食,一瓶牛奶,那是给偶尔会忘记吃早餐的秦臻臻准备的。下雨天,他的伞总是下意识地偏向她那边。
年复一年,季木子对秦臻臻的守护,已经成为一种刻入骨子里的习惯。他看着她从扎着羊角辫的小豆丁,出落成明媚活泼的少女,眉眼弯弯,笑起来像个小太阳,照亮了他平静无波的世界。一种朦胧而青涩的情感,在他心底悄然滋生。但他从未说出口,他习惯了站在她身边,扮演着哥哥、保护者、答疑解惑者的角色。能这样一直看着她,守护她的笑容,似乎……也不错。
他有时会困惑,自己真的满足于“哥哥”这个身份吗?看到她和别的男同学说笑,心里会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但每当秦臻臻遇到麻烦,第一个想到的总是他“木子哥哥”时,那点酸涩又被巨大的满足感所取代。他是个感情上的白痴,不懂得如何表达,也觉得现状很好,不愿改变,生怕打破这份来之不易的亲密。
秦臻臻呢?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季木子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庇护。在她心里,木子哥哥是比亲人还要亲的存在,是她最坚实的后盾。她所有的秘密、所有的烦恼和快乐,都会第一时间与他分享。她从未想过,这个一直陪伴在身边的“哥哥”,对她怀着的,可能并非纯粹的兄妹之情。她只是单纯地依赖他,信任他,如同依赖空气和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