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愿意,每日可来我宫中坐坐。”我听见自己说,“我略通医理,可以为你调配些安神的香囊。”
她眼中闪过惊喜:“真的可以吗?”
我点头:“自然。”
那日后,李贵妃便常来我宫中。有时我们一起品茶,有时我绣花,她在一旁看着,偶尔说些家常。
从她口中,我得知她原是陇西李氏的旁支,家中姐妹众多,她排行居中,不受重视。被选入宫,是家族的意思。
“父亲说,李家需要一个人在宫中。”她苦笑道,“可我什么也不懂,刚入宫时闹了不少笑话。”
我静静听着,手中针线不停。
她也喜欢看我绣花,说我的手指在丝线间翻飞,像在跳舞。
“娘娘的手真巧。”她羡慕地说,“我女红不好,母亲曾说,我绣的鸳鸯像水鸭。”
我忍不住笑了:“各有所长罢了。你擅琴棋,我是知道的。”
她有些惊讶:“娘娘怎么知道?”
“皇上提过。”我说。
她脸一红,低下头去。那一刻,我忽然明白皇上为何喜欢她。她的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单纯得让人怜爱。
一日,张昭仪来时,正遇见李贵妃在我宫中。
“臣妾不知贵妃娘娘在此,打扰了。”张昭仪欲行礼告退。
“既然来了,就一起坐坐吧。”我说。
李贵妃也笑道:“是啊,张姐姐留下吧,人多热闹。”
张昭仪这才坐下,目光落在李贵妃微凸的小腹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张姐姐会摸脉吗?”李贵妃忽然问,“我总觉得这几日胎动有些异常,又不敢总麻烦太医。”
张昭仪微微一愣:“略知一二。”
在征得李贵妃同意后,她将手指轻轻搭在李贵妃腕间,闭目凝神。
“贵妃娘娘不必忧心,胎象平稳。”片刻后,她收回手,“只是娘娘近日思虑过重,肝气有些郁结,还需放宽心。”
李贵妃松了口气:“多谢张姐姐。”
那日后,张昭仪也常来我宫中。有时带些自己做的点心,有时带新开的花。我们三人围坐,往往一坐就是半日。
这日,我们正品评张昭仪新制的梅花香,李贵妃忽然道:“若是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我与张昭仪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宫中的日子漫长,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但这一刻的安宁,是真实的。
傍晚,送走二人后,我独自站在院中。梅香隐隐,月色如水。
锦书为我披上披风:“娘娘,天冷了,回屋吧。”
“锦书,你说这宫墙之内,真能有真心相待吗?”我轻声问。
锦书沉默片刻,道:“奴婢不知。但娘娘待人以诚,自有福报。”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
真心?在这深宫中,是最奢侈也最危险的东西。
但我忽然觉得,或许不必时时戒备,处处设防。
就像这冬日的梅,不与百花争艳,独自在寒风中绽放,自有它的风骨与坚持。
月光下,梅枝的影子投在宫墙上,疏疏落落,像一幅水墨画。
我转身回屋,继续绣那幅未完的梅花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