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沈筠显然很有兴趣,从岑照川背后探出脑袋:“用不上你怎么还挂着?”
明儒挠挠头,视线在两人身上徘徊,一时间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岑照川又“啧”了一声,他这怎么还拦不住了呢?
想着,岑照川从沈筠手里抢过缰绳,腿上用了几分力,两匹马立刻快了两步,从明儒身边掠过。
“因为他有病!”
远远的,顺着风送来了岑照川的敷衍。
“诶,二爷这人怎么这样啊!”
明儒立刻不干了,缰绳一扯便要往前追,却被太子抬手拦了下来。
“回去找人处理一下,别让它烂得太快。”
明儒又赶紧退了回来,恭敬地垂着脑袋应声:“是,殿下。”
再一抬眼,正撞见太子目光幽深地盯着前面并驾的两个人。
“殿下?”明儒抻着手臂在他眼前晃了晃:“您看什么呢?”
“嗯?”太子有些迟疑,目光中满是忧虑:“没什么。”
片刻后,又想到了什么似的,侧过头问他:“你口中那英雄,可是严逴?”
严逴年少成名,在京中一直是这一辈里最亮眼的,太子记得父皇曾拍着严侯的肩膀夸奖他有个好儿子,甚至夸张地将称其为上苍对大梁的庇佑,可是他也确实没听说过这个传闻。
但是想来,若还有其他人勇武至此,京城里合该将其与严逴并称双虎将。
不过没想到明儒却摇了摇头:“少将军自然是智勇双全,但传言说的是老侯爷。”
“严侯?”太子有些不可置信。
自他有印象以来,严侯就是跛着脚,路都走不稳的。
可就算不看他那双瘸腿,这个老人枯瘦干柴,怎么也不像是能有这般气概的人。
“这事儿是我爹有天喝醉了酒说的。”明儒抓抓脑袋,一本正经地解释起来:“他说他那时候也不过是个小卒,活不下去了才参军,又没银子求个好去处,只得被分在北疆戍边…”
“他们这些人从京城过去,一路风餐露宿,队里不少人都死在路上了,活着的见身边人一个个没了,那点儿心气也就跟着散干净了,何况北疆那地方也不是人待的,一年里多半时间在下雪,就算不下雪,也是黄沙漫天,什么都瞧不见,北边那群羌人就跟着黄沙一同来烧杀抢掠…”
“他本来都在那儿等死了,突然有一天严侯来了,严侯那时候年纪也不大,白马红袍,亮眼得跟戏班子里跳出来似的,他们都没拿他当回事,可不想当日夜里,羌人就又来了,营里乱作一团,严侯手持陌刀而出,硬是将那些人的气焰斩了个干净,策马追出去好几里地。”
“用我爹的话说…”明儒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压低声音了神神秘秘地凑过去:“像他娘的赶羊的狗!”
“去你的吧!”听到这话,太子也不禁笑了出来:“敢骂严侯是狗,你小子活得不耐烦了。”
明儒也跟着笑,并不将这警告放在心上:“回来的时候,身前身后挂满了羌人首级,一路在地上拖出一长串,他那白马都看不出毛色了,经人一查才知道是整整六十四颗。”
“打那之后,我爹他们心服口服,也不闹着走了,在北疆一守就是几十年,后来侯爷伤重回京,他们也依然守着那地方。”明儒说着,眼神中也不禁有些唏嘘:“再后来,陛下念在北疆凄苦,调了一批戍边多年的将士回来安养,我爹才得以回家,然后才有了我。”
可太子依旧有些不解:“那为什么此等功绩京城这边从没说听过呢?”
闻言,明儒的脸色一僵,片刻后他闭了闭眼,低声说:“因为这六十四颗人头的功劳,分别记在了我爹在内的六十四个戍边将士身上。”
太子许久没有说话,耳边只能听见哒哒的马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