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阵?”
又是一个祁颂雪不怎么听过的词汇,她只是听宋清给她讲故事的时候提过“墨家机关术”,却不知道这两个“机关”是不是一个东西。
“你没听说过也很正常。”风千秋眉头拧成一个“川”字,“这就算在上京也算罕见。所谓‘千丝’就是用兽筋经晾干、敲打成丝状形成的,这种兽丝坚韧,经过工艺锻造后,在强光照射下,会呈现无色的状态,寻常人很难分辨。”
风千秋说着,祁颂雪蹲下身子,抬手在额前遮住光亮,仔细观察着眼前的机关阵。
“我看到了!”祁颂雪很是兴奋,拉着风千秋一起看,“果然精妙,像是织起一张蜘蛛网。”
“你看到了吗?”
祁颂雪看向风千秋,兴致勃勃,风千秋面露难色,缓缓摇头。
“是不是角度不对……”
祁颂雪起身,把自己的位置让给风千秋。
风千秋按住祁颂雪:“你五官通达,我就算站在你的位置上也看不见的,人和人之间,天生就存在着差距。”
一句简单的提问,好像无意间戳到风千秋的痛处。
祁颂雪嗅到了一丝悲伤的气息,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所以这每条兽丝都连着箭矢?”
“不是。”风千秋曾在一次执行任务的过程中,闯过一次盗墓贼设置的千丝机关阵,“这种阵多在古墓里,目的是让擅闯者有去无回,大多是淬了毒的暗器,像这种箭矢反而用得少。”
祁颂雪螓首轻点:“确实,不够隐蔽。”
研究累了,祁颂雪席地而坐,风千秋也跟着坐下来,相顾无言。
祁颂雪问:“就这样干等到黄昏,等他们的人来接吗?”
她讨厌等待,准确地说,是讨厌没意义的枯等,比如审问犯人她就可以等,也可以熬,因为主动权始终在她手里。
时刻都在主动出击的猎人,成了别人的盘中餐,自己还不知道对方实力几何。
祁颂雪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嗯。”风千秋很真诚地建议,“之后的路更难走,不如趁现在养精蓄锐,休息一下。”
没有生存危机的人才可以休息一下,祁颂雪没有这个资格,她迫切地需要做些什么来安抚自己的不安。
风千秋似乎猜到祁颂雪心中所想,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若你生在上京,肯定大有作为。”
因这一句话,祁颂雪的眼神逐渐清明,她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的不安来自哪里——
是未知。
超出她理解范畴的机关阵,兀自诡异起来的案件,不知道要面对多少劲敌……
而风千秋这句话是在告诉她,造成这些未知的,并非她的能力本身,而是她的出身。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祁颂雪在清丰县这片土地上能够摸到的天还是太小了。
但她却说:“我在清丰县,混得也不赖。”
这是她能做到的最好。
风千秋闭眼假寐:“是,你很厉害,远在上京的人都听过你的名号。”
祁颂雪也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都是话本里瞎写的,是我们清丰县写话本的陆一先生出名而已。”
“都一样。”风千秋声音轻柔。
许是林间实在安静,祁颂雪没说两句话就枕在风千秋肩头睡着了,风千秋闭眼假寐,在外人看来,还真是一对恩爱的小夫妻。
夕阳落,日黄昏。
脚踩落叶的声音由远及近,祁颂雪睁开眼,只见一妙龄女子从林中钻出,梳着双螺髻,穿着鹅黄裙,大大的眼睛明亮而动人。
还真是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任谁走在路上被这样的小姑娘甜甜地喊上一声“姐姐”,都会转身看一眼的。
殊不知只一眼,就从人间到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