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往上拢了拢黑色大衣，不让它的尾巴甩到地上。
他随口接了句：“四十多个小时不睡觉不是很正常吗？”
一步跳上了两个台阶的泽川暮猛回头，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山间清风掠过树梢，蓊郁草木簌簌作响。泽川暮背着光，表情看起来一言难尽。
夏油杰疑惑：“怎么了？”
难道四十多个小时不睡觉有问题？
“不不没什么。”泽川暮默默退回夏油杰身边，沉默了半分钟后问道：“夏油君知不知道浅野山的怪谈故事？”
怪谈故事会催生假想咒灵。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泽川暮会开启这个话题，夏油杰还是决定听听看。
“浅野山和浅野寺，不就是因为很多传得神乎其神的民俗故事，才引来这么多游客的嘛。”
泽川暮一边走一边说：“我听说山林多精怪妖魅，浅野山又盛传着狐狸娶亲和大河之女的故事。有人说在太阳雨的天气，会在丛林里见到抬着小轿，带着面具和斗笠的狐狸，如果不幸和这些精怪对上视线，人就会变成没有感情的木偶，坠在狐狸的队伍后随行。”
夏油杰回忆了一番，好像“窗”半年前发布的咒灵名单中，确实有一个脱胎与于“狐狸娶亲”，名叫“小泽”的二级咒灵。
于是他问：“大河之女，又是什么传说？”
泽川暮面色复杂地盯了他的侧脸很久，才说：
“听说大河之女是一副观音相的人鱼，大雨之后，河水涨潮，人们看到大河之女在岸边跳舞，阳光越来越盛，大河之女的双腿变成尾巴，她潜回河中，岸上留下金腰带、玉梳子和闪闪发亮的鳞片。”
“这个故事一传出去，就有人把大河之女渲染成好运的征兆，于是来浅野寺祈福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你看，传说最开始都是带有未知的恐怖色彩的，但讲述人巧言令色，恐怖传说也能变成美丽故事。”
泽川暮说得有点气喘，聊天的个空挡，他们已经爬完了石阶的四分之三。
于是夏油杰放慢脚步，一边等着她跟上，脑子里还在想“大河之女”的故事。
“窗”从来没有发布过这只咒灵的信息，是新诞生的咒灵，所以还没有被观测到吗？
这很奇怪。既然已经口口相传到了被广为人知的地步，说明这个咒灵起码有三级了，“窗”不应该犯这样的错误。
快要到目的地了，已经看到了浅野寺的山形屋根。身侧的那个叫泽川暮的女孩越走越慢，最后干脆停了下来。
夏油杰一回头，对上了一张自暴自弃的脸。
泽川暮站在低处，闭了闭眼睛，一副准备宣布点什么的样子：
“是这样的，夏油君，我跟你说个事……”
“杰，怎么来这么晚啊，我等了快一个小时了！”
伴随着一个拉长的抱怨的调子，五条悟慢吞吞从石阶拐角里踱了出来。
“我都要渴死了，你……”
话音戛然而止。天穹悠远，日光盛烈，五条悟逆着光，墨镜下的冰冷蓝眼睛微微发亮。
他站在石阶之上向下俯瞰，那双眼睛晃了一下，最后定在泽川暮身上，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