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内里营帐则是军营的机密处,留给驻扎地的最高指挥官居住,寻常人不得随意靠近。
即便是位高权重如裴砚苏,在没有沈太尉的首肯下,他也是不能轻易进去的。
周毓南率先从马车上下来,伸手搀扶着裴砚苏,扶着他缓慢地往营帐里走。周围士兵都只能站在原地看着,谁也不敢上前,生怕冲撞了位高权重的裴相。
营帐的帘子撩开,里面干干净净的只摆着一张桌子,和几个勉强可以落座的简易小凳子,其余什么都没有。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营帐里打扫得很干净,在行军打仗,操练兵马的兵营里能安排这么一个干净整洁的地方,可见是用了心的。
很快,传信的士兵回来,也带来了那位传闻中十分厉害的骁骑都尉沈青岚。
沈青岚十五岁便随其父行军打仗,练得一手好骑射,便是深入敌军的营帐中,他也如入无人之境,屡次单枪匹马闯入敌营,立下汗马功劳。
高大的身形威压在营帐门口,一如裴砚苏前世第一次见到对方时的样子。
“骁骑都尉沈青岚,见过裴大人。”
男人一身利落的营装,头发完全束起,一双深邃的眉眼凝视着裴砚苏,瞧着,像是在打量。
裴砚苏坐在桌前,朝对方点头:“早闻沈都尉英勇,今日一见倒与传闻中不符,没想到竟是个风度翩翩的少将军。”
“裴大人谬赞,倒是裴大人更是出乎卑职的预料,裴大人如此年轻就身居高位,可见是个奇才。”
沈青岚是个武将,又少有机会上朝堂,裴砚苏又是个专门在朝堂上舞文弄墨的,出了朝堂便甚少会露面,二人确实没有见面的机会。
只是偶尔会在旁人的口中听到对方的一些传闻,再加以想象,如此而已。
二人寒暄两句,这才遣了周围的侍从,说起正事来。
沈青岚问:“不知裴大人今日来此寻家父,是有什么要紧事?若是着急,卑职这就差人去告知家父。”
军营里没有茶水,士兵只能端上一壶烧开了的温水,怕烫到裴砚苏,还特意晾得温热才送上来。
裴砚苏倒了一杯,抿一口,尝尝味道便又放下了。
他说:“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太尉既不在,便也不必着急去寻,本相同沈都尉说也是一样的。”
裴砚苏揽着袖子倾身向前:“本相有一事,想请沈都尉帮忙。”
“裴大人请直言。”
裴砚苏说道:“下月开春,正是春蒐的好时候,礼部正在筹备春蒐狩猎一事。陛下登基三年,因着先皇薨逝,宫中守孝,这事便搁置了,如今孝期已过,这习俗还得抬出来。陛下身为一国之君,这春蒐之日必定要开弓射出第一箭。”
这事沈青岚自然是听说了的,他身为骁骑都尉,春蒐之日也当是在受邀行列,他不仅会去,还会代表沈家参加围猎。
沈青岚问:“这事卑职早已知晓,但不知裴大人找卑职帮忙的事与这事有何干系?”
裴砚苏手指抚在外袍长袖的绒毛上,苍白的指尖没入洁净如雪的绒毛,轻轻抚了抚,说:“陛下年幼,且一向不擅骑射之道,这开弓一事对他而言或许难如登天。可春蒐之日满朝文武皆在,众目睽睽之下,陛下若是射得不好,那便是有辱皇室颜面。”
他这么说,意思已然是很清楚了。
沈青岚颔首,明白了他的意思:“裴大人是想让卑职教导陛下骑射?”
“沈都尉聪明。”裴砚苏勾着唇角,不经意地笑了一下,“不过教导陛下这事,还用不上沈都尉亲自出马。沈家军营里能人异士无数,骑射一绝者如过江之鲫,沈都尉随便寻一个有能者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