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顺却道:“能有什么大事,我猜定是昨日传出陛下今儿要在朝上审问那罪犯一事。”
“罪犯?”颜卿敛了敛眉,“长街惊马,伤了裴相的那个?”
姚顺点头:“是啊,你还不知呢,我也是昨儿从裴相那回去之后才听说的。宫里传了消息,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说是陛下念着裴相醒了,定要将这件事查个清楚,好给裴相一个说法。”
本来这事陛下都不管了的,赵严修把事情揽了过去,连抓到的罪犯都关押在他的御史台下,谁也见不得面。
陛下即便是过问了,也只能得赵严修敷衍一句,说暂时没审问出来,还需要些时间,所以陛下所幸便不管了,任由赵严修一党折腾。
但巧就巧在,裴砚苏居然在这时醒过来了。
仗着裴相的势,陛下可不是要壮着胆子亲自审一审,如此既能压着赵元修一党给裴相讨个说法,还能在裴相面前表现表现,一举两得。
两人说话间,裴砚苏已经走上了台阶,新帝一党的人已经都围上前,将他身旁的位置围得水泄不通。
朝堂庄严,闲杂人等不得入内,随裴砚苏来的侍从被拦在门外,门前候着的小太监本想顺势接过,在裴砚苏面前献一把殷勤,不想姚顺一个箭步冲上前,直接从小太监手里接过了裴砚苏的胳膊。
姚顺笑道:“裴大人,我来我来。”
瞧着姚顺一脸殷切的模样,小太监只好悻悻地退回去。
裴砚苏拖着不太利落的腿脚,走上了金碧辉煌的大殿,一群老臣看见他,活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低了好几日的头终于是抬起来了。
至于摄政王一党,尤其是站在裴砚苏对面的赵严修,脸色不太好看,但也没表现出来。
旁人都以为他今日是来替新帝撑腰的,各自怀了心思,原本就波云诡谲的朝堂此时更是静谧无声。
卯时末,摄政王元徵终于是踏着早朝开始的钟声走了进来。
元徵是从战场上杀伐出来的,本就身量高,体型宽阔,孔武有力,尤其一双如鹰般的眼从朝上扫视一圈,连裴砚苏都不敢与其对视,更不要说那些屡屡在他手下吃瘪的老臣们了。
在一群老臣们躲闪的眼神中,元徵的视线落在了为首一身绯色朝服,拄着拐杖的裴砚苏身上。
看着他手里的乌木拐杖,元徵的眼神打量了一眼他微微倾斜的腿脚,冷哼一声,并未开口。
直到浑厚的钟鼓声落下,随在新帝身边的大太监才从后殿走出来,掐尖了的嗓子喊了一句“上朝”。
一众大臣乌泱泱的跪下迎接,扬声喊着:“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堂上跪了一片,独独两侧为首的人站在那里,在两人的视线凝视下,一身明黄龙袍的新帝坐上他的龙椅。
元徵本就不跪他,拂着袖子,根本没把新帝放在眼里。而裴砚苏则颔首,一副要跪不跪的姿态。
新帝瞧见了,连忙抬手示意:“裴相身体未愈,就不必跪拜了,站着说话吧。”
闻言,裴砚苏低下头,拱手道:“多谢陛下圣恩。”
刚好,他本来也没打算跪。
说完话,裴砚苏低下的头抬起,淡漠的视线对上新帝那张殷切的脸,稚嫩的面孔一如他第一次见到对方时的模样,怯懦又带着小心翼翼的欣喜。
他还清晰地记得,那时他曾对年幼的元子崇承诺:“殿下放心,臣会竭尽毕生之力教导殿下。”
只是前世的他没想到,三年之后他会死在自己一手教导的新帝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