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劳斯莱斯里，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窗外的流光溢彩被车窗过滤，只剩下模糊的光斑在尹纤昀冷硬的侧脸上跳跃。
“解释。”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意和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绷。
他指的是她在台上那番“胡说八道”，却又精准点出关键问题的行为。
黎煜溏没有立刻回答，她看着窗外，嘴角却勾起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
“解释什么？”她转过头，目光清亮地看着他，语气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嘲弄。
“解释人类进化的时候为什么不带上你们吗？”
尹纤昀的眉头骤然锁紧，眸色沉了下去。
“黎煜溏！”
他连名带姓地叫她，警告意味十足。
“怎么？尹老板不喜欢这个解释？”黎煜溏迎着他的目光，脸上的那点伪装出来的轻松也渐渐褪去。
声音变得平静而清晰：“还是说，你只想听我继续编造那些孟絮霖因爱生恨、苏浨口红色号代表心情的愚蠢情报？”
她微微前倾，目光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剖开他们之间一直心照不宣的假象：“尹纤昀，看着我一直像个傻子一样在你面前表演，是不是特别有成就感？”
“把我当成一个有趣的宠物，关在金色的笼子里，给你解闷，顺便看看能不能钓出我那死人表哥可能留下的鱼饵？”
尹纤昀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他看着她清澈眼底映出的自己的影子，那里面没有了他熟悉的搞怪或讨好，只有一片冷静带着疏离的洞察。
一股莫名的烦躁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愧疚感，悄然蔓延。
他确实利用了这一点，享受着观察她的过程，甚至，有些沉迷于她带来的不可预测性。
但“宠物”这个词，从她嘴里说出来，格外刺耳。
“我给了你……”他试图用一贯的冷静来武装自己，声音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
“庇护？还是想说什么？”黎煜溏打断他，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凉意。
“是啊，用监视和怀疑构建的庇护所。你默认甚至推动一切，看着我在你和苏浨、孟絮霖之间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周旋，是不是觉得这出戏特别精彩？”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针一样扎在他试图维持的冷静上。尹纤昀发现，当她不演戏的时候，言辞可以如此锋利。
“今晚的U盘，真的是我运气好捡到的吗？停电真的是巧合吗？我在台上说的那些……”
她一字一句，目光紧紧锁住他：“尹老板，你那么聪明，掌控一切，难道就没想过，也许从头到尾，你才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人……”
尹纤昀微微一愣。
一种被戏弄、被轻视的怒意，混合着某种更复杂连他自己都理不清的情绪，猛地涌了上来。
尤其，说出这话的人是她。
“停车！”他猛地对前排命令，声音冷得像冰。
车子戛然而止。
尹纤昀指着车外，胸口微微起伏，眼神冰冷地看着黎煜溏：“下去。”
他需要用这种方式重新夺回控制权，哪怕这方式看起来如此拙劣。
黎煜溏静静地看着他两秒，那眼神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点怜悯。
她什么也没再说，干脆利落地推开车门，下了车，头也不回地融入夜色之中。
看着她决绝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尹纤昀重重地靠回椅背。
车厢里还残留着她身上带着点甜味的香气。他闭上眼，眼前却全是她最后那双冷静又疏离的眼睛。
“掉头！”他猛地睁开眼，对助理低吼，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仓促。
然而，当车子飞速返回时，空旷的街角早已没有了她的身影。
尹纤昀看着窗外流动的霓虹，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某种他以为牢牢在握的东西，似乎真的失去了。
而心底那片陌生的空落和慌乱，比任何商业对手带来的挑战，都更让他感到无措。
车门在身后“嘭”地关上，劳斯莱斯绝尘而去，尾气都带着尹纤昀那家伙的冰冷怒气。
黎煜溏站在原地，晚风吹得她一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