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唐安却也只敢在心中腹议,靠得近些?是方便太子一刀捅了自己吗?
虽是这么想的,面上却更加恭敬。
卫舜君目光落在唐安身上,似乎有些意味深长,他没有言语,只是极其缓慢地,向着唐安的方向,抬起了手。
太子这是何意思?
唐安微微一怔,视线不由凝在对方伸来的手上,那手宛如浸过牛乳的羊脂白玉,修长分明,只是指甲虽修剪得圆润,甲床却透出几分苍白,显出其主气血似有不足……
见唐安怔愣原地,童文远急忙从后推了他一把,低声催促,“还发什么呆!还不快扶殿下回房!”
什么?
让他扶太子!!
唐安蓦地睁大一双杏眼,心中警铃大作。
这莫非是什么捉拿他的新圈套?四周目光如针扎来,他暗吸一口气,眼下情势逼人,若不想当场与太子撕破脸面,便只能……
他僵硬地向前一步,迟疑地伸出手,轻轻托住了那双已在半空悬停许久的手。
就在指尖相触的刹那,太子整条手臂倏地一沉,竟将大半个身子的重量毫无保留地压向唐安。“孤乏了,”
他声音低哑,几乎贴着他耳畔掠过,“回去吧。”
那重量远超一个病弱之人该有的虚浮,唐安身形一顿,却仍稳稳承住,未让怀中之人有分毫摇晃。
卫舜君半倚在他怀中,苍白俊美的面容近在咫尺,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拂过唐安耳际,带来一阵细微战栗。
唐安一时间只顾屏住呼吸,却没有注意到太子垂着眼,无人得见的眸底一闪而过的深意。
童文远紧跟在后,见状不由满意地颔首,心底暗喜:太子殿下对他挑选的人果然十分满意的!他与殿下之间终究是默契十足的!
短短几步路,唐安却觉得走了有一生那么长。
太子大半个体重倚靠在他身上,温热却不容抗拒的贴近,令他脊背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终于挨到床榻边缘,唐安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卸下身上这份沉甸甸的重任,却不想,就在他松劲的刹那间,卫舜君脚下倏地一个趔趄,竟整个人毫无预兆地向前软倒!
一切发生得极快!
唐安瞳孔骤缩,被童先生耳提命面的护卫本能立刻压倒一切顾虑!
他来不及细想,电光石火间已旋身转体,毫不犹豫地以自己的背脊为垫,重重承接住太子猛然坠下的身体。
“唔……”
一声闷响,两人一同跌落在冰凉坚硬的地面上。
唐安被撞得呼吸一滞,五脏六腑都仿佛颠了个个!他却仍第一时间屈肘护住身上之人的后脑。
烛火摇曳,投下动荡的影子,他在晃动的光影中对上太子近在咫尺的凤眸,那里似乎飞快地掠过一丝极淡的,像是没有得逞似的失望,快得让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温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而太子整个人压在他身上纹丝不动,仿佛真的虚弱得连自己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就在这时,童文远惊慌失措地疾步上前,“殿下!您没事吧?!”
他一边急忙俯身搀扶太子,却不忘朝唐安投去一个极为赞许的眼神,显然对唐安的敏捷反应十分满意。
……
东宫寝殿内,虽是白日,但外面乌云遮天,屋内便点起了盏盏明灯,烛火摇曳与药香缠绵在一起。
卫舜君半倚在榻上,面色不顺嘴唇有些发白,忽然掩唇剧烈地咳嗽起来,肩背震颤,每一声都像是要将肺部的空气全部挤压出来一样。
立在一旁的童文远原本找了个椅子已经坐下了,见卫舜君咳的着急,又连忙起身,痛心疾首道:“殿下,这药都吃了两个多月了,怎么还咳的如此揪心。”
卫舜君一手捂着嘴唇,一手冲着童文远摆了摆手,“不妨事,总归是……”
唐安原本正在离窗柩不远的地方守卫,突然感觉一道灼人的视线,顺着望了回去,就听见卫舜君说完了下半句话。
“死不了。”
唐安心里猛地一颤,指尖微微发凉,这话分明是说给他听的!太子果然认出他了???
这个认知让唐安几乎停止了呼吸,他强压下心头的惊惧,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只是垂下眼帘,脚尖却不自觉地向窗户边挪了两步,随时准备逃跑。
“呸呸呸!殿下!何苦说这些不吉利的话!”童文远急忙给卫舜君倒了一杯热茶,递到他手中,“此次伤势如此之重,都怪那个叫做浮白的杀手,阴险狡诈,狼子野心!若让臣抓到,定要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