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时已到——”
随着一声吟唱,京都城内大小宫阙响起编钟玉磬的浑厚和鸣,十二对鎏金蟠龙宫灯自丹墀次第燃起。
新嫁娘由八位着绛纱宫装的女官搀扶而出,冠上累丝金凤衔着的东珠随步轻颤,垂下的珠旒漾出粼粼光晕。
霞帔十八幅以五色云锦织就,金线盘出的百鸟朝凤图随着步履流转,孔雀羽捻成的绣线在光下忽而泛出翠色,每行一步,璎珞上坠着的玲珑禁步便奏出清越琳琅,恍若蓬莱仙乐自九霄飘落。
“哎呀呀,新帝尚未立后,却以国礼封妃,还准三小姐从相府出阁,当真十分看重这门婚事。”
“那是自然,据宫里传言,这位贵妃娘娘入宫后不久会被立为皇后,听说司礼监连封后的日子都拟定好了,一切皆是走个流程。”
“何故如此大费周章,沈家女作皇后也合情合理。”
“欸,谁说不是呢,沈三小姐才情、品性在京中人人称赞,唯独出身这一块稍逊,官家不得不考虑祖宗礼法,这才想出个先封妃再立后的应对之策。”
……
沈菀看着一袭华贵喜服的沈蝶有些吃惊,原主记忆中低眉顺眼的妹妹竟然出落的如此明艳,当真是贵气逼人。
哎,相比原主当初带着勾引太子的污名入主东宫,沈蝶的婚事要体面的多。
如今看来,沈相爷真正想扶持的压根就不是什么东宫太子,而是那个跟他一样,出身寒微的三皇子,赵昭。
一切蛛丝马迹从过往沈家人的言行中都可察觉,只可惜原主被东宫的浮华遮了眼,听不见,也看不见。
宫里迎亲的銮驾候在相府门前,贵女出阁一步登天,街头巷尾人潮如织,百姓们巴望着高高的院墙,等候着贵妃娘娘拜别生身父母,从此之后,凤栖梧桐,便只跪帝王了。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用给旁人下跪作揖的日子,应该很畅快吧。”沈菀兀自出神的羡慕着,岂料喜庆的拜别仪式骤然被打断。
“且慢。”
喜宴被打断视为不吉利,众人纷纷怒目而视,而后瞧见发难的是谁,又灰溜溜的偃旗息鼓。
“嫁女当拜别生身父母,今日贵妃出阁为何就沈相国一人承受父礼,我大衍一向最重琴瑟和鸣,怎不见沈二小姐的母亲露面承礼?”
沈菀心里乐开了花,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捣乱,不用想她都知道是谁。
赵淮渊不请自来本就让相府上下草木皆兵,如今又在紧要的关头跳出来捣乱,简直就是在掐着相府的脖子在找茬儿。
沈相爷脸色垮下来,言辞冷硬道:“摄政王有所不知,幺女生母早亡,沈某今日只得独自受礼,还望摄政王莫要从中作梗。”
“娘死了?无妨,都说长姐如母,”赵淮渊广袖一挥,黑珀一样的眸子盯上角落中龇牙看热闹的沈菀,“菀菀,过来,受你庶出的妹妹临别拜礼。”
沈菀突然被cue:“……”没这个必要吧!
满堂宾客更是一片哗然。
“这像什么话?”
“没听说谁家姑娘出嫁不拜亲娘拜长姐的!”
……
沈正安气的鼻子都气歪了,瞪着角落中的沈菀哼哧道:“摄政王休要胡闹!”
个老东西,就知道熊亲闺女。
个死疯子,叫我出去干什么!
赵淮渊见病歪歪的小东西目光灼灼,油然升起一股子作弄心思,变本加厉的冲着沈正安道:“沈相不乐意?来人。”
“末将在!”
雷霆般的暴喝骤然炸响,禁军铁甲铿然,如山岳倾塌般单膝跪地。
精钢护腕撞击胸甲的轰鸣震得满堂宾客肝胆俱颤。
赵淮渊捏着扳指,阴仄仄道:“去,把三小姐的母亲挖出来,让她老人家亲自送三小姐出阁。”
“岂有此理!”
“大喜的日子掘新妇娘家坟!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