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耐德在低头看手中的实习评价,周身气压有些低,而穆勒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和奏没有缓解气氛的义务,或者说因为不在意所以她并不觉得尴尬,只专心走她的路。
“肯尼亚,你……一个人去吗?”先开口的是穆勒,只是忧郁的语调难免让人浮想。
和奏神色自然地笑道:“和林唐一起。”
穆勒放慢了脚步,直到和她并肩,他忍耐着脾气挤出一个笑容:“我是说,你的男朋友不陪你一起去吗?那么危险的地方。”
这下和奏面色倒是不笑了,她用一种感到荒谬的神色看着穆勒:“为什么要他陪我去?他又不需要实习。”
穆勒眼睛亮了下:“意思是你其实不需要他,对吗?”
和奏被问得啼笑皆非,却懒得争辩,她的回答称得上简单粗暴:“我爱他。”
爱情又不是价值交换。
根据和奏唯一的经验来看,当一个人拥有了独立处理一切事情的能力,对对方无所求的时候,才算拥有了爱情的入场券。因为这个时候,才能真正以欣赏姿态来爱一个人。
也因为能够处理一切,她不需要国光为她做任何事情,相反,他的存在本身就让她想去呵护,去滋养。
但这些不需要对外人说。
所以“粗暴”大约是对于穆勒来讲的,他不懂和奏,只觉得她的话敷衍和刺耳,只能捏着评价表的手慢慢攥紧,以抵御心头的钝痛。
“即使他会给你带来数不清的谩骂和麻烦?”
和奏看着脚下路轻笑了声:“那些不是他带来的,我和他都不需要为他人的恶意承担责任,何况还称不上麻烦。”
是了,她唯一一次生气,是因为那两个记者打扰到了病人,扰乱了医院的秩序,而之后那两个日本记者再也没有在医院出现过。
她看起来这样谦和,内里却是无比坚定和通透,当看清那些恶意只是因为无知而产生的认知捷径后,她就已经不会去在意任何一种谩骂了,更不会将它们归咎与手冢国光。
他其实也很懂她不是吗?
穆勒望着和奏的侧脸,有些出神地想着。
“砰!”一声的闷响,让和奏和穆勒同时看了过去——是施耐德握拳砸向墙壁发出的声音。
“施耐德?”穆勒诧异地看着一直很稳重的好友,不知道他突然发什么疯。
施耐德没有理他,而是转过身来跨步到和奏面前,用个头优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里平时藏得很好的倨傲显露无疑。又因为怒气,那张稳重的脸此刻看起来阴沉又凶戾。
和奏平静地看着他,没有丝毫意外。
“你的手册给我!”施耐德的声音又低又急,透着蛮横。
和奏拒绝得很干脆:“我没有这样的义务。”
就是这副装模作样的游刃有余,让人火大。
6周过去,施耐德的耐心在这一刻彻底告罄。
他直接劈手去抢和奏怀中的资料夹,再怎么聪明,她始终是个女人,体力是绝对无法逾越的障碍!
在施耐德的手即将触碰到蓝色文件夹时,和奏没有向后躲,反倒向前半步,找准他手臂悬空时的重心,用巧劲将他挥开。
她清亮的眼睛里映出施耐德狼狈的样子,开口道:“你还要继续失态吗?”
还是那样不高不低,让人安心的音调,似乎对方的恶意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穆勒此时已经反应过来,他上前握住朋友的手臂,不赞同地低声警告对方:“施耐德,你想做什么?别忘了教授有权撤回他的评价!”
“撤回?”施耐德似乎觉得可笑,他的皮肤已因愤怒胀得通红,神色狰狞问,“‘表现不符合预期’这种评价跟撤回有什么区别?!”
穆勒看着他手中攒成一团的手册,蓝色眼睛里流露出诧异。
米勒教授虽然外表严厉,但对学生并不像安特伯格教授那样近乎苛刻,“不符合预期”这种非正面的评价很少出现在他的评语中,毕竟《临床模块手册》意义重大,相当于医学生的档案,会影响到实习生的未来申请。
穆勒的诧异更让施耐德难堪,他指着和奏低吼:“都是这个女人!”
“这和她有什么关系?”穆勒皱着眉,第一次理解不了朋友的脑回路。
作为实习生并不能左右教授们的决定,何况和奏一个留学生,连人际关系都寥寥,怎么可能影响到米勒教授对学生的评价?
“你问问她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