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周遭场景变幻,死去的一应禁军、工匠与无忧洞匪徒尽数浮现眼前。
各个蹊跷流血,朝着自己嘶声吼叫:「都是你惹的祸!若非你逞强不愿交出宝藏线索,我等何至于下得地宫,惨死其中。
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
其中一位禁军正是「狸子」!
他踉踉跄跄扑到萧?面前,满脸是血,哽咽道:
「萧郎君救救俺,俺不想死。
英娘还在等俺成亲……俺娘身子骨弱,若叫她晓得俺死了,定然撑不住……」
萧?如遭雷击,心神巨震,一股无力的窒息感几乎将他吞噬。
那些死去之人的面容在眼前扭曲放大,哀嚎声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撕裂他的神志。
此时,自虚白之中走出一道人影,那人锦衣玉带,身形高大,正是童贯。
禁军亡魂纷纷向童贯跪拜,齐声哭喊:「太师救我!」
童贯却视若无睹,行至萧?面前,将手一挥,无数金银财宝如雨点般倾泻而下,堆成小山,熠熠生辉。
他冷笑道:「你不会以为,咱得了宝藏,便会救济流民罢?
那群贱民死则死矣,岂可叫咱耗费巨资,出手相助?」
随后童贯又冷眼扫视四周亡魂,漠然道:
「便是这群蠢才,亦不过蝼蚁,纵使死绝,也与咱何干?」
「七郎……七郎……」
「父亲!」顾不得心中怨愤,萧?猛然抬头,四下找寻父亲身影。
只见萧怀远立于白雾之中,胸前鲜血淋漓。他目光满是担忧与不舍。
「七郎,为父怕事不成了。当初,我们便不该多管闲事,更不该涉入这场风波。
钱塘老家为父怕是再无相见之日,你需得谨记将为父与你母亲合葬一处……」
言罢,萧怀远缓步后退,身影渐渐隐没迷雾之中。
「父亲!」萧?目眦欲裂,嘶吼着便要追上前去。
那群亡魂却猛地齐齐转身,伸出枯槁之手将他死死拽住。
童贯在一旁狞笑着挥动袖袍,扑在金银山上,癫狂大呼:
「都是咱的!都是咱的!」
萧?心中没来由涌起一阵无尽怒火,无边戾气化作蛇蝎,抬掌便要将这阻路亡魂与童贯尽数毙于掌下。
掌风骤起,却在半空凝滞。
一只温润洁白的手儿,轻轻搭在他的掌缘,如露止风,似雪融阳。
一位青衣女子悄然现身,眉目婉约如江南烟雨,眸光澄澈似秋日静湖。他轻轻抚摸着他狰狞可怖的面庞,温声细语。
「儿子,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
低语如山涧清泉,林中细风,雾外晨曦,神?低颂,悄然拂过心间。「阿娘。」
所有狰狞、愤怒、绝望瞬间冰消瓦解。泪水决堤而出,他如同回到幼时,跪倒在地,将头深深埋入母亲膝头,痛哭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