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静了,静到能听见他吞咽的声音,能数清他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有几根。
他仰着脸看你,能看到脖颈被你勒出的红痕,你觉得真好看。
你片刻的意识又闪回到了第一天他跪地催吐去抠的指痕。
你觉得真好看。
你在他身上,膝盖陷进沙发垫里,布料摩擦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异常清晰。天花板很高,墙壁苍白,没有窗帘,没有挂画,在没有任何装饰的地方,你们比起室内倒更像要在无人的户外。
月光直直地照进来,把你们的影子又给投在地上。
扭曲的、纠缠的一团,像某种怪诞的实验。你荒谬地想到此刻你们的虫子,应该也在干同样的事。
止水的手扣在你的腰上,掌心发烫,可他的呼吸却是乱的。你俯身去咬他喉结的时候,听见他闷哼一声,黑发凌乱地散开,他后脑勺抵在沙发扶手上,还好扶手比较软,不然你会分心。
你安抚性地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想了想还是把他的头垫在你的手上,还是不想他磕到。但很快分身乏术,又抽回了手。
止水抓住你有所动作的手臂,“等一下、我还没准备好。”
于是你又只能停下来,“再等就凉了。”
“不会!”止水破音的喊道,“我有问题要问——”
不看场合的笨嘴直接被你拿手捂住。
“我会永远爱你。”你说。
止水哭了。
他想听的不是这个。
要第三次的时候沙发已经不能用了。你说要靠在沙发,他说不要,那样看不到你的眼睛。然后就算了,你实在不想在地板上做,太膈人了。
期间他把万花筒打开了,你喊他关掉说你看得眼睛花,他说关不上。你就只能自己把眼睛闭上不去看他,他又抽出手把你眼睛扒拉开和他对视。你掐他,他好像又要掉眼泪,算了,不让他关了。
最后你们一身汗的去了浴室,还好水没停,只是没燃气。本来只是说洗澡,但是水太冷了,你们想着来都来了再做一次吧。就做了刚刚没做完的第三次,两人的体温把墙壁上贴着的瓷砖都弄得燥热,分不清是汗还是误入二人战场的水珠。
做完你已经不想再洗一次冷水澡了,止水自己冲了下,当冷水冲刷他布满抓痕的身体时,有些水珠从他身上溅射到你的脸上,你感觉他不怕冷一样,
回到客厅,止水才想起来自己有卷轴,本来今天以为可以拎包入住的所以带了点东西。
你看到他从卷轴里掏出来条毯子,抖开后铺在地上,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你,示意和他一起入睡。他说,快睡吧快睡吧他明天要翘班,明天就可以一起醒来了。
但你觉得毯子太薄了、刚做完身体累得要死还有淤青,睡地上很难受的。
他爬起来说将就一下吧,又跪坐在毯子上,把叠好的外套推到你这边,又说你可以枕着他睡,他当你的垫子。
你看着他被木地板硌红的膝盖,突然想起小时候在街边见过的,被孩子遗忘在雨里的木偶。你看到了,但你玩具很多,你没有把木偶捡起来,你牵着妈妈的手路过,然后也跟它的主人一样把它抛到脑后,直到现在才突兀想起来,不过快二十年前的木偶和止水除了膝盖都是红的又有什么关系呢,你又把它抛之脑后。
其实这里不适合睡觉,但你们谁也没提要从这里离开。
最后你还是躺在了毯子上,确实太薄了。
寒气从地板缝隙里渗上来,像无数根透明的针。止水把你往他那边拽了拽,你的后背立刻感受到他胸膛的弧度。
他和你说明天去买家具吧,你不喜欢睡榻榻米就先从床具看起。
你说好。
他又问你窗前花瓶里放的什么花,他今天在花店没见过。
你说那是你以前买的假花,也许真花不是这个季节的吧,所以买不到,但你也不是喜欢它,你只是觉得有花瓶的话就要有花,但是真的又太娇惯,很容易养死,就像你以前的鱼一样。
止水听着你的絮絮叨叨,说没关系,他照料过,以后可以买真鱼,也可以买真花,又问你想养什么。
你说现在最喜欢桔梗。
他哼哼的闷笑,你恼羞成怒地转身,正对着他一拳捶到他肩上,他‘嘶——’的大惊小怪叫了一声。
你很无语的想拽回来,觉得他在演。
他说怎么被前辈你识破了,但包着你拳头的手掌一直没松手。
你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宁静。
他的唇落在你额头的瞬间,仿佛远古的咒语被轻声念诵,而你像一只漂泊太久的游魂,终于被超度了一样放松,只有浸透骨髓的安宁从接触点蔓延开来。虽然你很多事都不记得了,但你察觉得到。
这是你的灵魂第一次停止了迁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