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懂怎么鉴赏一幅画。”
他有意略过了梁依山方才那句话,更谦卑,聪明得顺心。
“一百二十万。”
窗外,院子里的路灯准点亮起,光影之下,傅西流那双漆黑如墨的眼底似真有暗流奔涌。
他的唇微张,讶异得好似附和,恰到好处地逢迎。
原来他长着一对圆眼,只是眼尾较普通人更长些,面无表情时便显得乖戾,但凡双眼配合做了动作,那眼尾展开,圆眼更圆,衬得眼乌珠湿润而天真。
梁依山没让他失望,她说:
“一百二十万就在你面前,要是到了你手上,够给你养母治病了吧。”
她在谈论今天的高温吗?
傅西流笑了。
梁依山能摸准他的过去并不难,难的是就这么爽快又恶毒地说出来,简言之,她不屑于做个体面人。
他确实受到了她家多年资助,也确实只有一个已成植物人的养母,但是,她还是把他想得太轻贱。
“您好像对我有些误会。”
傅西流谦逊地打断她。
梁依山微微歪了歪头,像在欣赏一件有趣的艺术品。
她火上浇油:“还是说,你觉得一百二十万不够?”往前走了两步,想要离他近一点,更好观察他的表情。
可是没能走到他面前,话也没能说完。
太兴奋了吧,太想看清楚他,脚打滑,要摔倒。
事出突然,傅西流猛地向前,瞬时反应做不得假,是想要拉住她。
一把捏住她的手腕,试图将她拽回,却见她脚跟不偏不倚地撞在了身后玻璃立柜的尖角上。
梁依山猝不及防地痛呼出声,身体失去平衡,加上傅西流前冲的惯性,非但没有稳住,还要带着他一起向后倒去。
最后一刻,傅西流只来得及护住她的头。
好重。
梁依山被傅西流沉重的身躯压得闷哼一声,几乎窒息。
他吃什么长成这样的?
还没在他身下喘上气,方才那个绊住她的玻璃立柜轰然倾覆,哗啦啦,碎了一地。
里面只陈列着一座奖杯——和她哥梁秀一起在攀岩接力赛上夺得的双人冠军。
这时候在地上滚动着,像风吹草滚,要去很远的地方,连重量都消失。
她的心也要跟着碎了,也要跟着滚远。
终于迎来死寂。
只有身上傅西流轻浅的呼吸。
梁依山心中只剩一个念头:
此男克我!
傅西流回神,迅速从梁依山身上撑起,看着她惨白的脸和失焦的眼神,再顺着看到地上那一片狼藉,方才的厌恶登时消散,升起微妙的慌乱和愧疚。
他只是想拉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