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还想说,不许盯着我,不许随便对我笑。
但临到嘴边只是顿了顿,又加了一条:“不许总是靠近我,更不能靠我那么近。”
“哦。”兔子精点头答应,语气里失落难掩,“那好吧。”
入夜。
床边的琉璃灯像是宝石被切割开一样,无数个切面下,光芒映照,散发着细碎的柔光。
这只呆头呆脑、傻里傻气的兔子是只不太聪明的兔子,也实在是只一根筋的兔子。
厉见泓要这只兔子将自己约束好,不要胡乱打扰他,这只兔子就真的老老实实窝在搭在外间鬼穴洞口旁的小榻上,冻得瑟瑟发抖、缩成一团、身体有些僵直了也不出声。
过去探了探,还有鼻息。
“喂。”
“起来。”他说。
作为捉鬼世家卓家的亲传弟子,卓青雅的感知力远甚常人,但由于这次伤得太重,五感有些削弱,这回竟直到男鬼走到她身边才有所察觉。
没有防备般被推醒,转头对上一双过于漆黑的眸子和瓷白的面庞,猛地震颤一下,仅有的一点睡意也在此刻烟消云散了。
冬天是最难捱的。
不似白日那般,夜晚的鬼穴比想象中要阴冷一些。
即使卓青雅知觉朦胧,没有感受到太过寒冷,但身体哆嗦不止,止不住打颤,一直在给她反馈,好像只有紧紧缩成一团才能稍微好受一点。
心想熬到白日就好了,熬到睡过去就好了。
好不容易刚要睡着,又陡然被男鬼叫醒,还要尽力维持好脾气,睁开那双红彤彤的兔子眼看过去:“怎么了恩公,我牢记着你的话,没有打扰你,也没有总是靠近你。”
“这个时候叫醒我,是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吗?”
还没有丧心病狂到半夜专程叫醒一个伤者,只为了找点什么事去做。
“到里面去睡。”厉见泓淡淡瞥了一眼,胸腔翻涌着,藏在心口之下的那颗“韶华引”也不知是在为了什么而烦躁着,“你在这边堵着路很碍事。”
抬起一点头,眼睛和嘴巴都张得圆圆的:“啊?”
“啊什么啊?”
“你是想要冻死掉好让我给你收尸?”
看不清楚他的面色,卓青雅只能看到他的身形影影绰绰,听到那道清清冷冷的声音:“冻死掉我也不会给你收尸的,只会扔到乱葬岗去。”
“……”
第一次踏足这只男鬼的寝间,比想象中温暖很多,起码不用缩在一起才勉强止住哆嗦,抵御从身体深处窜上来的寒意。
新换上的毛毯是毛绒绒的,临时搭出来的小榻被从鬼穴边上拖进来,放在寝间的门边。
很暖和了。
暖烘烘的热气从四周袭来。
即使仍算不上很好。
却是这些日子里史无前例的舒适。
洗得干干净净的小兔埋进同样洁白的毯子里,两种相近颜色一时间难以分辨出来,仅是转个头的功夫,厉见泓还差一点以为这只兔子要不翼而飞了。
这只兔子很麻烦。
太麻烦了。
卓青雅蹭着洁白如新的毛毯,慢慢地感受着从四肢百骸传来的暖意,想久违放松一下,却又被男鬼连兔带榻拉到他床畔边的空地,放到一眼就能看得到的地方。
因此她的一举一动都能看得更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