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鬼也同样能看到这只兔子像是看什么新奇的物件一样打量着这间寝房,亮晶晶的眼睛一刻也没有停止过在寝间流连。
前几日睡得够多了,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睡着,现在到了较为温暖的地方睡意更是褪去,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转来转去,视线从寝间的陈饰转到了男鬼的身上,妄图打探些什么。
“很华贵的寝房呢。”
很敏锐察觉到这只兔子开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刚想开口阻止,却还是晚了一步,只能被迫听这只兔子说道:“恩公以前都是像这样自己住着吗?”
“住了很久吗?”
“会很孤单吗?”
厉见泓不语,这只兔子就像是默认“他一只鬼独处了很久”一样,继续道:“谢谢恩公让我住在这里,让我免去风吹日晒,也不用挨饿受冻。”
榻上枕着软枕,厉见泓眼眸微闭,仍旧是一副不屑理睬的态度,“没有给你住,只是借了一块空地给你。”
“那也很足够了。”卓青雅说。
虽然他的嘴上总是坏的,但实际上做出的事好像又有一点不一样。
于是为了弄清楚这只男鬼、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卓青雅也开始稍微尝试拍一点点马屁,觉得什么话好听就捡些什么话说:“恩公你真是好人呢。”
殊不知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从鼻间挤出道哼声,厉见泓道:“我是鬼,不是什么人,别将我同那些不知好歹的人族归为一类。”
卓青雅又很快改口:“那恩公真是只很好的鬼。”
厉见泓眉间蹙眉,一时间怔了怔,似乎对“这只兔子为什么能坦然又迅速的接受他是只鬼”而感到不解。
因为在大多数精怪和普通人的眼里,都认为鬼是应该即刻远离的存在。
除了那些别有用心和另有所图的。
然而他缓缓睁开眼睛,眸光在瞥见地上的那只蠢乎乎的兔子精的时候,只得轻轻呼出一口气,算了,一只将他视为救命恩人又没什么见识的兔子而已,能从他身上谋求什么?
精怪就是精怪,离不开精怪习性。
视线黏糊糊的,又有点热切,那只兔子字字恳切,继续说着:“恩公帮了我那么多,我还不晓得恩公的名字是什么,恩公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
“虽然我现在失忆了,但是恩公将名字告诉我的话,我一定不会忘记的,一定会牢牢记在心里。”
“因为恩公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存在。”
蠢兔子偶尔还有些小聪明。
知道谁最该依赖。
这点还不至于太蠢。
可厉见泓不是那种仁善到什么都交代出去的鬼,有些事他总是觉得没有必要,就比如现在。
再比如,这只兔子问了他的名字,他就一定要告诉对方吗?
“我不想告诉你。”
“你要真想知道的话,”思虑了片刻,他看向小兔一点点耷拉下去的眼睛,顿了顿,后才缓缓开口,“就拿你的名字来交换。”
“可是我失忆了,我也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
“那就哪天想起来再说。”这样说着,厉见泓生硬的语气却掺杂了一丝微弱到难以察觉的轻快,“现在闭嘴、闭眼,不许睁开眼睛,也不许再问那么多。”
真是很奇怪、又很让人捉摸不清的一只鬼。
但是没关系,卓青雅看过去,想,她早就知道他的名字。
厉见泓。
她在心里默默重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