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柯杨前前后后调查过她好几次,虽然家世背景尚不清楚,但确实是从十八岁开始就跟在沈让身边——受他资助赴美留学,毕业后直接当上总助,又在林淮的富人区买了房子。要说他们之间清清白白,鬼都不信。
想来也是,一个过惯了富贵生活的人,怎么会因为旁人的几句劝说迷途知返?
空气凝固了半晌,秦雨寺垂着眼眸道:“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多听别人的意见总是有好处的,社会也需要你这样的热心人。”
她笑了笑,伸手去夹碟子里的花生米。
她会用筷子,但技术一般,正常夹菜尚可,但遇到花生米这种体积小、受力面积也小的物体就束手无策了,尝试多次均以失败告终。
陈柯杨叹了口气,顺手要来一双干净筷子,将碟子里的花生米一粒一粒捡到她盘子里,接着又给她递了把塑料勺。
一边忙活一边念叨着:“意见这玩意儿,长了嘴的都能提,要是有人突然蹦出来给我讲一堆大道理,我也当他在放屁。不过咱俩挺有缘,你在最脆弱的时候遇到了最暖心的我,真该听听我的肺腑之言。”
秦雨寺可能只听了前半句,真拿他的话当放屁了,安静吃了会儿花生米后,又用眼神瞟了眼桌上的毛豆,说:“我想吃这个。”
说完,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白净的手,意思很明显——我想吃,但不想弄脏手。
陈柯杨无奈,只好戴上一次性手套,剥开一个个豆荚,将青绿色的豆子放进她的碟子里。
她似乎很满意这项服务,捏起勺子,吃得缓慢又矜持。
说真的,她的身体构造肯定异于常人,哪个正常人一顿饭只吃几颗毛豆?陈柯杨看她吃得费劲,也不顾及自己的饮食习惯了,一边剥皮一边陪她吃了起来。
两人吃得磨磨蹭蹭,间或闲聊几句,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把酒喝完,把菜吃了大半。
走出大排档,清夜无尘,月色如银,要不是路有点远,真想就这么走回去。
陈柯杨承诺今晚要用掉那200块钱,于是主动到路口打车,奈何人多车少,拦了几次都没成功,只得掏出手机叫网约车。
秦雨寺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两颊绯红,双眸迷离,脚上踩着单薄的高跟鞋,看起来好像暴雨梨花,摇摇欲晃。
陈柯杨想要伸手扶她一把,但秦雨寺并不认为自己醉了,轻轻拂开了他的手。
推拒之间,她外套的领口敞开了些,或许是因为酒精上头,放松了警惕,她并没有察觉。恰巧陈柯杨低头一瞥,看见了她衬衫上大片的暗红色渍痕。
“你这是怎么了?”
秦雨寺反应过来,慌忙用手去拢领口,却被陈柯杨一把按住了手腕。
他小脑瓜转了两秒,突然笑道:“你不会是沾了命案,才跑到海边畏罪自溺吧?”
秦雨寺一把拍开他的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陈柯杨高大的身影笼罩在她头顶上,像个威严的判官:“小姐,如果你有罪,法律会严厉地制裁你,自我了断并不能洗清你的罪孽。”
秦雨寺的眸子里映着珠光素月,浅浅一笑,用指尖戳了一下他的肩头:“你要再唠叨下去,我可不保证今晚不会犯罪。”
陈柯杨故意俯下身,指了指自己喉间滚动的喉结:“来啊,拿根铁签子,帮我结束牛马悲催的一生。”
“哎哟——”
秦雨寺用指尖在他凸起的喉结上弹了一下,力道不重,却因出手突然,惊得他一个激灵。
陈柯杨捂着脖子叫嚷:“你这是谋财害命啊!”
秦雨寺转身就走,双手背在身后,唇角勾起新月般的弧度:“就说你口是心非,既然不想活了,怎么连这点痛都受不了?”
陈柯杨两步追上去,朝她做了个鬼脸:“瞧你厉害的,不是刚才还偷偷抹眼泪吗?真应该给你录下来,放到公司前台的大屏幕上循环播放。”
秦雨寺还没来得及还嘴,路口处便传来滴滴的喇叭声,是网约车到了。
夜色已深,路上不算拥堵,两人只用半个小时就回到了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