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美。
这一对长翘的眼睫。为她不好看的脸润色不少。
奇怪,她是怎样做到偶尔顺眼,大多数时候让他不顺眼的呢?
燕玓白不解。
曾几何时,他也不解阿姐为何在他面前脱下衣服。睫羽被泪浸个透湿。
“阿姐,你我是姐弟。”
她偏坚持着:“不是!你是皇子,我是外头的。你我不是一条血脉!无妨的,阿弟,我们这样无妨的”
“我若被父皇嫁到陇西,他们定不会善待我。阿弟,你成全姐姐”
不同的人,不同的性子,不同的所求。却都同样卑微。
可,他那时未曾如阿姐愿。
殿外,渥雪急急敲门。
“蔺相,陛下身体有恙——”
“我一个入土的老头子都站着,陛下缘何不能起身?陛下!蓟州贼人折旗夺城,大患矣!别州不肯出兵,现下唯有萧元景能听调遣!请陛下下旨,派萧元景前去蓟州剿贼!”
少年思绪骤然剥离。
丢了杨柳青,他笑容和善地堪称惊悚:“好啊。”
她跪地叩谢。不问真假。
普生皆知,皇帝一言胜千金。
杨柳青算是披着龙袍从正门离开的。理所当然收获了四面八方的扎人眼神。
发须银白的蔺弗如正眼见到她披头散发穿着陛下御衣出门,当即怒斥:“女子着龙,君将不君!”
杨柳青脚步一顿,继续走。
她得当好她的靶子。
渥雪虽也大惊失色。却急急拦住老人家,陪笑道:
“陛下爱玩,您又不是不知道。”
“那也不能如此出格!老夫这就杀了那胆大包天的婢女!”
身为如今千疮百孔的大晋朝堂上唯一一根梁柱。蔺弗如为人古板正直,蔺相一怒,天子也不敢轻易违逆。
今日前来正为平叛。蓟州道士以徭役为由,效仿黄巾之乱自诩玄巾起义。此群人沿途烧杀抢掠,更散播些教宗秘术,一路吸纳耕农,妄图打入上京。
当地驻守被杀,此事传到京城时蓟州已满地残垣。
本就怒火中烧,又亲眼见证此景,当即怒极攻心,恨不能吐血。
渥雪赶忙抱住人拉进咸宁殿。
蔺相激情澎湃,说话的声调比平时还要高几成。句句肺腑剖心,只差上去拽燕玓白下床。
燕玓白困倦着,爱理不理。
蔺弗如大大叹一口气:“陛下,你不可再儿戏了。”
“萧元景本就野心勃勃,余下几州阳奉阴违,上京军营又都是些世家子弟,如何能打那些穷凶极恶的流民?唯萧家需皇家正名,我等只能重用萧元景。可这一来便助长他气焰,此人绝非善类,届时反攻上京——”
少年似乎从不会懂得他的苦心。只懒怠道:
“丞相决定就是,朕的玉玺拿去也行。”
竖子!
“若允他,天下便真正大乱了!”
“竟如此?”应他的嗓音仍不咸不淡:“乱吧。”
老人闻言,忽而拭泪:“早知今日,老臣不该!”
蔺相恨恨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