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手机又失灵了?六年了,可能真的该换了。但是一个能及时答复消息的手机最少也得两千块…………
眼皮子反复颤了不知多久,青青才昏昏沉沉睁眼,甫一看清近处的葱郁草木,她呆了会儿。
附近许多参天大树,树盖极繁茂,层层叠叠覆着,光线只能零零碎碎地从缝隙里透至地上。
混沌的意识慢慢清明了些,青青蹙眉,偏头躲过了一直骚弄右脸的细长野草。抬脸,前方正是看不到顶的山体。垂眼,近处赫然几道凌乱的痕迹。高些的地方明显被压塌,临近的一段草叶卷滚在外,绿色汁水混着黄土,好若被重物拖蹭了些距离,一直从上头延伸到她的身下。
“山…”她喃喃两句,“嘶!”两臂一阵尖锐的刺痛,语言难以形同的灌铅感直接暴击大脑。
青青低头,两只手臂上的衣服烂了不少处,胳膊上全是划痕。
刺痛感来自这里的肌肉,但,皮肤上的大小伤痕却并没有明显的痛感。
对了,强撑着背着燕玓白一路从宫中逃出后遇上了萧元漱,萧元漱踢他们下车,她和燕玓白一起滚了下去,途中额头一疼——
她心中猛地低呼:“燕玓白!”
没人回应,倒是流水声依旧。
青青愣了下,忽而反应过来:“溪流……?”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猛地四肢并用调转方向寻声爬动。足有两三丈距离的下头淌着条溪水,被水草似的透湿黑发半掩住脸的削薄少年静悄悄躺在里头,本就是初夏的时节,衣衫纤薄。加上从死人身上弄来的外套,燕玓白一共也就套了两层。沿路的波折下,此时衣襟也松垮破损,随水波有一搭没一搭徜徉,右手臂则以一种莫名扭曲的姿态向一旁翻折。
“陛下??!”
喉腔里陡地爆开一股干涩的血气,又哑又痒。杨柳青脸皱一块儿,控住不住地爆咳十来声,胸腔附近的骨头震地发疼。
青青几乎是毫不犹豫就往下跳,中途手臂没撑够力气,半空就被拦腰树截断上,青青囫囵滚上鹅卵石,来不及呲牙就颤颤巍巍去捞燕玓白身体。
这一捞,青青眼睛直了。
衣衫随水波敞地更开,露出燕玓白身上几条贯彻肩腹的伤痕。头尾窄中间宽,还有些类似撕裂的豁口,此时泡地泛白,好几处地方直接擦露出了骇目的白骨……
这些却不是最严重的。
把才拽起的人轻手轻脚放回去。青青呆呆看燕玓白歪了一阶的右小臂,指腹小心翼翼往莫名凸起的那一节皮肤点了点,坚实的触感让她飞速缩手。
软地像橡胶玩具。
燕玓白的小臂完全断了。她不能随意动重伤的人。但凡五脏移位……
青青眼前突地冒了片金星,大脑绞痛。
太难了。
真的太难了。
是燕玓白运气太差,还是她运气太好?
胳膊腰背疼地不行来就算了,这会儿连鼻子也开始酸。
她下意识要和以前一样探燕玓白鼻息,却没个缘由的,才伸手又缩回去。
不敢。
这幅饱经挫折的身体,从那么高的山上一路滚砸进浅溪。肉眼完全看不到一点胸膛的起伏。
饶是她那么坚定地认为燕玓白一定会继续挺过挫折,也不敢第一时间面对眼前残酷的事实。
他还活着吗?
杨柳青盯着燕玓白破布娃娃一样的身体,对于死亡的恐惧久违地蔓上心头。
她不想思考他死后任务将要如何进行,她只想知道,燕玓白还活着吗?
林风飒飒,似听到了她心里的呐喊,附近突然应景地响起人声。
鞋底踩踏着落叶杂草,青青心神一凛。
垂下的茂密枝丫迎风轻摆,悄然隐去少女窥视的眼睛。
“这皇陵地势选得甚偏,如此多的垂枝,一不留神怕是就要挨虫蛇暗算。”陆熹疾行不得,略有烦闷地踢开地上藤蔓,扯襟散热:“比起江东也是不差。”
尾随在后的广袖男子摇摇羽扇笑起来。
“主公既能在江东那等虫蛇遍布之地来去自如,又何故怕北地的小东西?”
陆熹负手,闻言叹道:“我最讨厌这些,先生何必笑我。若不是晚来一步,我等哪里要此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