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了才一半的杨柳青瞪大眼,登时仰倒入水。口鼻间瞬时窒息,池中莲叶被水波荡来,恰如其分盖脸上。
她呛了好几口水,才苍白着脸把身体直起。上方又开始新一轮的争吵,好在这次王大监鬼似的飘来:
“两位是要在陛下眼皮子底下大动干戈?”
她俩才生顾忌,愤愤别开头。王大监安慰一番。下头杨柳青终能舒一口气,随后发现王大监眼风飘来,不阴不阳一笑:
“这人啊,还得掂量掂量自己到底几斤。莫以为一时走高了就能一直走高。还得是另一位夫人,宠辱不惊,那才叫会为人处世。”
拧衣服的杨柳青当即尴尬。
月容夫人着实异样镇静,自杨柳青这个曾经的线人变成女官后,仿佛一切都看淡,置身事外,明面上从不参与莺莺燕燕们的吵闹。
她并没有因线人的升迁而多加联系,反而好似没这回事了般。
王大监说的不止萧元漱她们,更在内涵自己。
…可自己的处境奇怪,也没法与她比。
她沉默之际,王大监已差人要送她们回宫。然声响突地消散,宫人们齐声:
“参见陛下。”
燕玓白竟过来了?
这角度,杨柳青看不太见他。但从缝隙中看到那步调闲适散漫的翘头履,她默默贴住生着绿藻的池璧。潜意识觉得不妙。
岸上宫人纷纷噤声,徒留两位狼狈的美人互相瞪眼。
少年慵懒地凝视俩老婆,精致的脸上忍不住狭促。红珠夫人一见,不禁委屈落泪。小心翼翼凑去预备告状。哪知萧元漱一直死盯着她,也忿忿不平看向燕玓白。
都要燕玓白做主。
燕玓白躲后头看了好会乐子,这时掀唇,随口敷衍:
“回去换衣裳吧。”
萧元漱脸一青,还想说些什么,少年陡然心疼地皱眉,轻叹:
“渥雪,送爱妃回宫。”
说罢,温柔的眼风投至红珠夫人摇摇欲坠的身子上。
她登时露喜色,柔柔抹一把泪,谢过燕玓白,依依不舍被渥雪护送离开。
萧元漱未得一声单独的安慰,见状,心头一酸,当真难受。
她自小受家中宠爱,初入宫中便荣获盛宠,一路以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曾想到过突然就因一个丑婢丢了帝王心。
她放不下面子去讨好,又看不惯他将属于自己的东西转给旁人。日夜纠结挣扎,其中酸楚十五年来从未体会过。
还未为家中,为兄长筑起桥梁,便失势的崩溃这时候临近决堤,萧元漱狠狠咬唇,再瞪太液池里只露出黑发的少女,深深吸一口气。
回宫后定要寻个机会打死她。
许久不踏足重兰宫的少年帝王笑意款款,忽而对她道:
“到朕这里来。”
萧元漱神色刹那茫然,以为自己听错了。
燕玓白凤眼弯弯,朝她伸出臂膀:“可呛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