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一旁一直充当影子的俊俏小内侍忙道:“陛下?”
少年揉了揉眼尾胭脂,莫名有些兴致:
“朕的戏园子是不是缺个丑角?”
上个丑角被他阅戏时一时兴起,提剑登台捅没了。
这半月燕玓白又被丞相束足,甚少出宫。只能深夜里饮酒作乐,带着自己的乐师满宫游荡,随机刀人。
乏味得很。
“是呢,新进宫的伶人都身姿纤长,演不出耸肩缩头的味儿。”
燕玓白回忆了下那丑角的模样。似也矮小黑瘦,于是沉吟片刻,突然一指已经没了人的拐角,道:
“就她了。”
渥雪一挪眼,却也见怪不怪陛下的莫名其妙:“奴拦人去?”
“嗯。”少年鲜妍的俊脸一本正经,处置杨柳青就像处置没有血肉的死物件:
“太丑了,放园子里污眼睛。朕要看戏时再拉来。”
渥雪自袖中取出一只玉扳指恭敬呈上,“是。陛下今晚去哪位娘娘那过夜?”
燕玓白接过暗芒流转的扳指戴上食指,利索把杨柳青抛在脑后,随口道:“都不去。”
那得叫她们惶惶不安了。渥雪心道。捡起地上眼珠子咕噜转的雀鹰,咕哝:
“这家伙分明栓好在兽园里的,怎逃出来了…”
就这么,死里逃生的杨柳青被宦官丢路上,自己爬起来脚步虚浮地回到掖庭。
坐井边洗了三回脸,凉飕飕的井水勉强才唤醒神智。要不是袖子里头还粘着根棕色鸟羽,她恍惚以为是自己做了场噩梦。
深呼吸,再呼吸。
杨柳青大力捂脸。
她从小都很规矩的。
奶奶不许她说脏话,她也不喜欢脏话。可这会,她憋了一肚子脏话想爆发。
目前的燕玓白做事根本毫无逻辑道理可言,用荒谬形容来说也不为过。
没有同理心,没有良知,没有任何能一统天下的君王所具备的品质。他和史书写的一样暴虐不按常理出牌。是神经病。
他确实符合美到能被男子垂涎的程度,也真的很喜欢看戏。
杨柳青切身体验今天的一切后打心底觉得荒诞极了。
这出死里逃生是不是还得谢谢自己不好看?
以后的路…她心里发闷。
夜幕低垂,憋着股气,没和同事们打招呼,杨柳青洗漱完就关了门。院里聊天的几人不约而同看去,邓猛女搓搓手,率先道:
“不是生气了吧…”
对面瘦长脸的吴姐姐呸一口吐了棉线,继续蹭着月光缝衣裳:
“又不是我们叫她去送衣服的,要怪也怪刘媪。你上赶个什么劲。”
这位吴姐姐全名吴玉芝,现二十有六,掖庭资历第二大。
因着年长不少,说话也尖酸,邓猛女怵她。往常也不和她搭话。但想到今日青娘回来时两膝的破洞,低沉空茫犹存后怕的神色…邓猛女心里头蔓来丝不适。
“小丫头片子怪可怜的,要我说提点一下又不掉块肉,你们偏不许,还挤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