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琯盛情太过,妙婵谢绝了其余赠礼,最终勉为其难收下了一盒金乳酥。
马车方驶离魏府一条街,妙婵便寻了个由头提前下了马车。
临近正午,他随意寻了一家小酒馆,点了几样素菜,旋即拿出六琯送的糕点,拈起一块金黄油亮的乳酥,细细品尝。
妙婵吃得格外专注,两腮微微鼓起,吃到兴处眸光便会蹭的亮一下。咽下最后一口糕点,妙婵心满意足,从荷包里取出几文钱结了账走出酒肆。
天色尚早,他并不着急回客栈,循着幽幽墨香,脚步不由自主便往隔壁的书坊里拐去。
一踏进书坊,陈年书香气息扑上鼻尖。被这书香味一浸,妙婵活像游鱼寻见了泉眼,立马连病气都祛了几分。
书肆架格林立,妙婵拣了一本书,就势蹲在书架下照着光线缝隙读了起来。
不多久,榆木书架后传来窸窣碎语,夹杂着阵阵低笑。说话的俩人声音压得极低,却好巧不巧离妙婵仅隔了一道书格。
“听说了吗?前几日有个痴儿,为了向魏侍郎行卷,竟不要命地自己往临江里跳!”
嗯?
妙婵耳尖一动,懵懵从经卷堆里探出头。
另一道讽声立刻接上:“哈哈可不是嘛,听说捞上来时浑身湿淋淋的,还不忘死死抱着魏侍郎的大腿呢。”
妙婵脑筋转了好大一个弯儿,眼睛一眨一眨。
行卷、落水……他们说的可是自己吗?
那人又嗤地笑出声:“这算什么?听说那呆子为了讨好魏侍郎,连不知廉耻的事都能做出来,简直是道德败坏,无耻之尤啊!”
妙婵幽幽移开目光,手指慢腾腾一蜷,在书脊上刮出细微轻响。
这……非也……
非也啊!!!
不过,今日他衣衫不整向魏侍郎讨要一文钱,想来的确有辱斯文。
妙婵默然将脸往书卷后藏了藏,堪堪露出两只殷红耳尖,像被胭脂染透了。
“后来呢?”
“后来?这痴儿自然是成了崇仁坊的新笑话!”
“谁说不是呢,魏侍郎两袖清风秉公无私,怎会轻易上小人的当?”
“正是。若那痴儿真得了青眼,岂不是玷污了魏大人的名声,只怕是高攀不成,反做了个灰溜溜的落水狗,夹起尾巴做人喽!”
……
书页被妙婵翻得哗啦作响。
起初那两人只是低声絮语,说到后来竟毫不遮掩地齐声哈哈大笑。
眼见传言说得愈发荒唐,妙婵忍不住抬眼,赧颜的眸光里含着一汪水。他向前探身,透过书格缝隙瞧见那两位兄台一副天花乱坠的夸张模样。
罢了……倒也无妨。半晌,妙婵摇了摇头,忽尔自嘲笑了起来。
那笑声很轻,却将其中一人的目光引来,视线相接的刹那,妙婵飞快垂下眼。
那男子一愣,发直眼睛望得有些呆了,回过神来不由朝他示好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