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京之前,阿兄曾反复叮嘱妙婵,京城的人眼睛长在脑袋顶上,故而脑袋不好使经常以欺良压善为乐。
他在广陵考学时没少被排挤在外饱尝冷眼,所以告诫弟弟要是遭受了欺辱,不得已就去找张琩寻求庇佑。妙婵早就预想到自己或许会在各种不同场合之下坐一坐冷板凳,但来到广陵之后,除去庄子墨,似乎遇见的人大都比较慷慨盛情。
好比此时。然而热情过头,距离也约莫贴近过了头。
血气方盛的华服少年同他勾肩搂腰,互相称兄道弟。
“靖国公次子邵晋。你是国子学的学生吗,怎么从未见过你?”邵晋同他表明身份,说这话时撞了撞妙婵的肩,又斜睨着他的耳垂盯了许久。
方才他们相熟的一伙人正在亭中对弈围棋,对面的户部尚书之子阮献眼睛直愣愣呆瞪着久不出棋,邵晋不耐催促,阮献忽然站起身,一拍大腿指向后方,扬声道:“树下怎么有个姑娘?”
众人哈哈大笑,嘲笑阮献头昏眼瞎说胡话。
琼林宴乃长公主所设,宴请的是各家才俊子弟,哪来的什么姑娘。
邵晋当即翻了个白眼,或许是出于无聊,便与阮献打了个赌。
一行人借口逛园子往湖边靠近,那人身段纤细,笼在一片被斑驳树叶分割的碎光里。
“嘿,小侯爷,我说什么来着。”哪个男子能有这纤纤身量,阮献兴冲冲道:“必是哪家千金女扮男装,不甘寂寞偷跑混进来玩的罢。”
靠得愈近,愈发看清了妙婵的侧脸,发带束得松散,几缕碎发落下来,衬得脖颈白皙修长。
阮献神魂一荡,刚才下棋时遥遥一眼瞥见了这道清丽背影便望得失了魂,现下更加摩拳擦掌,来了精神。
“也不知是哪家府上的妹妹,就是个头略略高了些,等打听清楚了回去跟我爹说一声讨回去做媳妇儿。”
邵晋瞧不过眼地冷冷一嗤。
临近跟前,阮献心痒难耐,不知羞喊了句:“妹妹!”
妹妹?
呼声引得妙婵奇怪转身,一回头冷不防与数道目光对视,差点惊得他一个踉跄。与一伙少年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妙婵敛了神色,行礼问安。
自打妙婵转身露出面容,阮献便看得眼睛发直,足足噤声半晌。
眼前的人的确如他所想的一样美,然而只可惜并非美得柔媚,而是一种清绝的俊秀,俨然一副小郎君模样。
目光顺妙婵的脖颈滑下往喉间探看……
真是男的?
……
阮献脸都绿了,周围众人憋不住噗嗤直笑,随后嘻嘻哈哈地上前同妙婵招呼回礼,像是对他很感兴趣似的。
“这位小郎君,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你叫什么名字?”
“对对对,你是哪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