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分散在别处的人群往庭院中央走去,这方众人也纷纷收敛嬉笑,朝元乐行万福礼,待长公主入座后,便都一个个往铺陈的锦席上落座。
席位原就按宾客提前定好,按照品级尊卑排列由侍人在前引着,一人一席不多不少。
唯独妙婵是临时被邀,身份不明,无人引路,也不知该往哪边走。
长公主在上,只剩下她的左右侧位的下首还空着。
不多时,跟在长公主身边的庄子墨朝公主恭敬行过礼,转身下巴微昂朝下方睨视一圈,掠过妙婵时立即皱眉移开目光,青年倨傲冷哼一声旋即将衣袍潇洒一掀,坐定在右侧首席。
邵晋斜眼瞥了庄子墨,很快移开,仿佛多瞧一眼都嫌多余。
庄老品阶不高,偏偏贵为当今圣上恩师。近日听闻父亲商议朝堂之事,圣人似是有意提携庄子墨,赐宴群臣时赞誉庄老教子有方。
现下庄子墨仗着门荫入仕,得意忘形,忘了自己几斤几两。
邵晋不愿与庄子墨沾染干系,暗自嫌恶,从果盘里摸起个橘子时不时抛着玩。
待满场就坐,这厢独自立在阶下的妙婵立马显得突兀起来。
碧空如洗,阳光透过新绿的枝叶落在书生身上,不声不响地引人注目。
果真是上不得台面的草野小民,到处闹笑话,庄子墨鼻腔溢出一声轻蔑嗤笑。
邵晋一回头就看见妙婵傻站在原地,觉得他呆笨,不假思索站起身朝他招手,他不介意妙婵与自己同坐。
还未来得及动作,另一边的阮献已经抢先一步急匆匆扯过妙婵拉到自己身边紧挨着坐下,自来熟道:“你跟着我们坐这方,再前边儿都是一群快入仕的哥哥们,与咱们无关。”
琼林宴应是半只脚已经踏进官场的英才的主场,而非一群羽翼未丰的学生。长公主给国子学学生寄邀帖仅是出于给朝中重臣一个不大不小的面子,他们来此也是预交俊杰,提前为日后仕途铺路。
三言两语将这话岔过去,阮献等不及偷偷附到妙婵耳边,拆邵晋的台。
“我跟你同岁,邵晋骗你的,他才十五,你别喊他哥哥。”
妙婵似懂非懂,打起精神睁着眼睛笑吟吟,很是真挚地呐问:“那该称你哥哥吗?”
阮献紧盯妙婵,又呆了呆,半晌想起来他是男子,缓过神来顿时觉得有些腻味。他不掩失望,不答反问:“算了,叫我阮三就成。你,你家里还有没有跟你年纪差不多的芳龄姊妹?”
不在国子学读书,难道是太学的学生?国子学收的是三品以上子弟,而太学则是五品的普通官家子弟,家世品阶稍低一级。
妙婵摇了摇头。家里只有一位阿兄,不过阿兄年长自己近十岁。
阮献还想刨根问底,公主府的一位管事走过来朝他说了句什么。
片刻后,妙婵坐下没多久,又被迫站起了身。
邵晋与阮献仅隔一席,见状将圆滚滚的橘子砸中他,偏过头将身体探了过去:“怎么?让他坐我这里。”
阮献脸色不大好看:“管事非说一人一席,不能坏了规矩。”
邵晋皱眉,他平日不受约束惯了,哪里想管这些。双膝抬起,正要站起身来,一只手掌沉沉地按在了肩上。
公主府里的管事笑容客气,硬生生将他离席三寸的身子压回了原处:“小侯爷,琼林宴自有王法规矩,万万不得逾矩,还是静候首座之上最尊贵的人发话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