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满月宴过后,张穗和张秧便要随夫启程离京。本来打算过年后早走,但想着好不容易碰上了小皇子和小公主的满月宴,不参加就太可惜了,便暂且耽搁了。
张稚同赵季一起坐在怜福殿上首,二人穿着帝王皇后的服饰,目视着底下心细手稳的嬷嬷们正在给皇子公主做仪式。
赵曜和赵曦如今已经长到了可以拿出来见人的地步,这一点颇令张稚欣慰。
二人白白软软的像两块奶团子抱在手里,这时候的小孩子既不会乱动也不会说话,正是最乖的时候。
做仪式的宫人们用初晨的红梅露水伴着花瓣烧热放温给两个婴孩结净胎发,再剪下末端一寸,妥帖系上红绳,置于一旁的锦盒当中。
赵曜和赵曦全程腆着小脸不哭不闹,在大场面上表现得十分镇定,颇为自家的父皇母后长脸。
剪完胎发过后,两个孩子便被送到了张稚身边的摇篮里,满月宴正式开始。大家伙儿举杯同庆,依次起身说些吉祥话,有文化的便赋诗词一首,没文化的便老老实实恭贺。
赵曜既是赵季的嫡长子,借此宴会之托,他便将立赵曜为太子的旨意颁布了下去。
满座之中既有意料之内的淡然,也有出乎意料的惊异,不过只是一瞬间,像是打翻了的调味料各怀心事,只是表面上依旧维持着风轻云淡罢了。
“陛下,立储之事,操之过急……”
话还未说完,赵季看向起身说话之人,那人便沉默着垂下了手臂坐下。
“朕不会有第二个皇子,所以早立也是立,晚立也是立,不如早立。诸位爱卿还有什么话想说?”赵季沉吟着道。
底下人都不敢出声了。这番话是在警醒提点着他们之中那些生出来其他歪门心思的不怀好意者。
帝王威严的目光逡巡下去,无人敢抬头应对,过了会儿,才齐声道一句:“陛下圣明。”好将此事揭过去。
珠帘后,张稚正轻轻晃着摇篮里的赵曜和赵曦,并未怎么注意到殿中发生的事情,只是听到了一言半语,那便是赵曜被立为了太子。
与她而言是好事情,便放松下来,更加不在意。直到两个小家伙到了喂奶的时间,才依依不舍地让奶娘给带走了。
她回过头时冷不丁撞上赵季的目光,吓得她心跳快了一拍,不知何时他竟然在静静地瞧着自己。
赵季坐在她身侧,两人相隔的距离不过中间的半寸,他的目光放在她的身上好一阵子,她都毫不察觉。
有了赵曜和赵曦之后,张稚的注意力明显偏移了位置。
“陛下吓死臣妾了,陛下一直看着臣妾做什么?”张稚半是撒娇半是抱怨道,箸起银箸随手夹了一块面前的樱桃煎肉放进嘴里。
赵季神色微动,最终还是道了句:“没什么。”
……
赵曜和赵曦喂完奶之后又回到了张稚手里,她哼着小曲看着摇篮里的孩子,只留一个背影给赵季。
冥冥之中,感觉背后的目光更加幽深了一些。
张稚摸了摸赵曜的小脑袋瓜压压惊,小孩子的皮肤很是柔软,她轻轻地弄都怕弄疼了他,但是心里总忍不住不下手。
她被孩子萌得心都要化了,心思全放在这上面,只是觉得腰身一热被什么东西缚住的时候,她已经被带到了身侧之人的怀中。
她有些迷茫,指尖下意识勾住了对方的袖口,散出阵阵龙檀香,便抬起头看过去问道:“陛下,怎么了?”
赵季只是将幽深的眸子盯着她,将她像私人物品一样搂在怀中,却没有要解释一番自己行为的意思。
张稚只好自己扭头看向四面八方,企图发现些什么,发丝正好蹭过了他的胸膛,她偶然间看向了前方,颇为善解人意地理解了他的用意。
“原来陛下是想提醒臣妾观看表演啊,确实跳得不错。”
殿前宾客环绕的正中央,稍远处有十几名身穿红白相间衣裙的舞者在跳着为小皇子和小公主祈福的舞蹈,动作流畅干净,赏心悦目。
她说完话仰头看向赵季,这个方向使得她只能看见他的下颌,即便是这般刁钻刻薄的角度,男人的脸型线条还是如刀削般锋利,十分优越。
“嗯,皇后陪朕好好看会儿表演吧。”
他轻叹了口气,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好像这不是他的本意似的,说着箍着她肩膀处的手掌紧了些。
舞者们跳舞自然好看,不过她看了一阵便被闷住了,身子朝向前方,眼神和心却不自觉地瞥向了另一边——不见了。
她隐约记得中途赵季好像朝着她这边摆了摆手,大概是在她陪看歌舞的时候,他吩咐宫人将赵曜和赵曦带了下去。
张稚有些意外地收回了余光,眉梢一抬,好像是有点能从赵季冷酷的侧脸中看出一些醋意。
方才还感觉他这个角度还挺好看的,一想到他是在吃醋,张稚咬了咬唇生生地将唇边的笑意给吞了下去。
赵季有时候真的幼稚,谁会想到他竟然会吃自己孩子的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