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厌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去看眼前的巷子。
仍然是花潭镇惯有的风俗,街角墙柱上贴满了符纸,正在风中飒飒作响。
那声音激得人毛骨悚然,隐约还能捕捉到一丝小儿夜啼的哭声。
又来了。这样古怪至极的夜晚。
“你在看什么?”衡弃春的声音猛地传来。
楼厌吓了一跳,弓着脖子打了个哆嗦,顺着衡弃春动作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他抬手在一扇木门前敲了两下,里面顿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楼厌警觉地皱起眉毛,在那片木门即将被打开的瞬间箭步冲上去,脸上立刻黏上了冰冰凉凉的硬东西。
完了。
狼在心里上演一出大戏——这定然是虚生子那狡黠的老道又在耍什么把戏了。
念头未落,耳边忽然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
“咻咻!”
楼厌想到什么,不自然地抿了一下唇,两手胡乱将攀在自己脑袋上的“东西”抓了下来。
随后他就对上了来自貔貅幼崽热切怀念的目光。
两日不见,小兽似乎长开了一点儿,浑身的鳞片都乖巧排列,一双眼睛含着盈盈泪光,正张开四爪要贴到楼厌身上。
“咻咻!”
好想你哦!小狼!
“嗷?”楼厌受宠若惊,倒腾着再次后退两步,这才彻底看清了眼前这座宅院的本来面目。
檐角朴素,门上并没有贴符纸,一缕药气淡淡散开。
楼厌鼻尖微动,分辨出那其中可能夹杂着鹤子洲的灵气。
原来是南煦落脚的地方。
他都快把这小孩儿给忘了。
楼厌猛地想到梦境里谭萋萋说过的话,转头想要告诉衡弃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见南煦从里面出来了。
小孩儿还是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看见衡弃春先抬手行礼,“神尊回来了。”
还不忘楼厌,“还有楼师兄。”
楼厌直觉南煦必然早就认识谭萋萋,此番回到花潭镇多半有别的目的,因而对他并没有好脸色,冷冰冰地“哼”了一声,赶在衡弃春开口之前抱着貔貅幼崽进了门。
只留下一个趾高气昂的背影。
怎么看都挺大逆不道的,好在衡弃春懒得与自己这个臭脾气的徒弟计较。
南煦迟疑道:“楼师兄这是……”
“别管他。”衡弃春反过来问,“溪娘在里面吗?”
“在的在的。”南煦伸手,“神尊请进。”
夜色已深,镇子上婴孩的夜哭声越发明显,给这方院落平添一丝瘆人的古怪氛围。
衡弃春似乎已经习以为常,拢起袖子推开偏厅的门,入目先看见一架古旧的屏风。
一枝腊梅覆在雪下,含着古韵探窗而入,恰是一架梅梢入室屏。
衡弃春心头一动,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妇人的低声呢喃恰在此时传来。
“丑时四更,百无禁忌——”
溪娘正抱膝蹲坐在那架屏风之后,身上的衣衫赃物凌乱,发丝全数垂落下来,遮住了大半张面容,只露出一双极其温润的杏眸。
的的确确是他在环境中曾经亲历而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