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刚迈出去一步,就被重明鸟的爪子绊得一个踉跄。
“你干什……”楼厌猛地对上那对泛着重影的瞳孔,登时偃旗息鼓,音量降下去大半,“么?”
重明鸟干脆踱步拦到他和貔貅幼崽面前,扔给他们一个十分不屑的眼神,喉间轻轻一哼。
得益于妖狼的身份,楼厌可以轻而易举地听懂各类妖兽的语言。
对貔貅是,对重明鸟也是。
于是那声轻飘飘的“哼”就在他耳边演化成了很长的一段话。
“甪端门乃十八界仙门重地,是哪家的弟子如此不知轻重,不递拜帖就敢随意轻闯,简直丢尽仙家颜面!”
不同于貔貅幼崽的小奶音,这居然是一道沉稳有力的男声,尾音响彻在这座山峦间,甚至还带了一点儿回响。
楼厌恶贯满盈地看着它,一双眸子气得像是要烧出火来。
什、么、东、西!
一只破鸟居然还批评起本座来了!
感受到楼厌蠢蠢欲动的气息,貔貅幼崽连忙跳出来拦在他们中间。
“咻咻!”
别别别吵架!
上古神兽之间本就相识,小兽在重明鸟这里居然还蛮有分量,它叽叽歪歪地抓住重明鸟的一小撮羽毛,语无伦次地介绍起来。
“咻咻!咻咻咻!”
这是神尊门下的狼狼!我带他来找魏修竹的!
重明鸟狐疑地盯着楼厌看了一会儿,不明白衡弃春一届真神为什么要收一头妖狼入门为徒,但它并未直言,而是极鄙夷地“嗤”了一声。
楼厌很快又从它这一声“嗤”里听清了它的言外之意。
“找魏修竹那个不成器的小蠢东西做什么?”
楼厌冷戚戚地睨着这只狂悖的鸟,皮笑肉不笑地回它一句,“来看看他是不是被他的爱蛇吃干抹净了。”
重明鸟愣了一下,原本不屑的神情立刻垮了下来。
它偏头重新打量了楼厌一会儿,确认他身上的气息与衡弃春如出一辙,这才勉为其难地撤开一步放人进去。
“魏修竹在月台。”重明鸟迟疑了一下,“你们最好……小心点儿。”
楼厌觉得它纯属是在大惊小怪。
他又不是头一次来甪端门,虽算不上熟悉,但大致方位还是摸得清的。再说了,这山上又没有什么妖魔鬼怪或山禽猛兽,有什么好值得大惊小怪的。
楼厌这么想着,一路带着貔貅涉山而过,绕过两条小路就到了月台。
甪端门占据十八界中最高的一座山峦,于此处可以观赏绝佳月色,故而取名叫“月台”。
此刻晨光稀薄,弦月已沉,天边凝着一层薄雾,透过那层朦胧的雾气,隐约可以见到月台上的人影。
他没穿校服,着一身竹绿色的宽袖纱袍,冷风瑟缩间衣袖翻飞,映出一个模糊的影子。
头发半束,只斜插了一支竹簪,衬得那张脸越发懵懂无害。
楼厌下意识觉得那一身衣服极不衬此时的气节,但除此之外倒也没觉得有多异常。
貔貅长沉了些,抱久了难免累手,他换了一只手将小东西拎着走,刚往上拾阶两步,抬头就对上了魏修竹的视线。
他猛地震了一下,周身一个哆嗦。
只见魏修竹侧身坐着,撑起的手臂衣袖滑落,露出一截素白的手臂。
借着稀薄的日色,可以看清那条手臂上正盘了一条白蛇,蛇身细弱,冰凉的鳞片正紧紧贴着魏修竹的手臂,从他的衣袖间钻进去,又从领口处探出头来。
艳红的信子吐出来,正发出刺耳的“嘶嘶”声。
渗人。
纵使楼厌是狼也仍觉得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