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看便先眯了眯眼睛。
只见那面石棺早已被窃墓者打开,横陈的棺椁中密布蛛网,硕大的蜘蛛在上面来回吐丝踱步,周身都泛着幽蓝色的光晕。
楼厌捏着一截蛛丝把它从棺椁里拎了出来。
低智小妖,让它在这儿吐一千年的蜘蛛丝都未必能修成人心,他倒还不至于在这些小东西身上费心思。
蜘蛛被甩落在地,很快又开始找寻重新织网的地方。
幽蓝色的蛛丝被吐在石阶一脚,很快又织出一面稠密的六角蛛网。
楼厌抱着手臂看它织了一会儿,忽而轻蔑一笑,转身之际却突然闻到一阵惑人的脂粉香。
他生平头一次嗅到这样的味道,立即就觉得不对,尚未屏住呼吸就感到腿脚一软。
楼厌一阵头晕,勉强撑住棺椁的石沿站住脚,过于呛鼻的脂粉香气肆无忌惮地涌进来。
他闷咳一声,循着气味的来源偏头看去,正见那尊棺椁中横陈着一句女人的尸骨。
是女人。
骨架娇小,身上还裹着一件娇粉色的蚕丝宫装,不知是什么华贵衣料,竟历经千年而不见腐烂,仍可辨认本来的颜色。
凌乱的衣衫下露出半截女子骷髅,骨缝间露出胭脂一样的血色,纵使让楼厌以一头狼的审美来看,他也会觉得——那定然是极美的。
夷帝的棺椁里,为什么会躺着一具女子的失身?
楼厌上一世统率妖魔界之后曾经见过夷帝,知道那是一个样貌清癯的男人,绝不可能由一具女子的尸骨顶替。
难道是被盗墓者窃取移出了皇陵?
又或是夷帝入主冥界之后,他留在人界的尸骨自然消失了?
楼厌觉得这都不太可能。
他看着棺椁中的那具女子骷髅,眼前只觉昏沉一片,似乎能够看到那女子婀娜的身影。
她坐在一只死人冢上,抬袖时露出藕色的纤细手臂,口中衔花,朱唇轻启,唤他“小狼”,让他过去。
楼厌鬼使神差地动了一步。
他倾身撑在棺椁的石沿上,被那女人轻轻抚了一下嘴角,“小狼,你疼不疼?”
楼厌嘴角抽动,身体僵得像是一块顽石,连那滞涩的喘息声都要梗在喉间,上不去也下不来。
停在他唇角的那只手冰凉香软,抿过他的嘴唇,又抚上他的脖子。
女人攀着她的后颈探身抱上来,声音无尽勾魂,“我在这里住了上千年,没有任何人陪我……”
“小狼,你可不可以陪我?”
楼厌心头乱颤,未等思考就已经先开口出声,连声线都泛着颤音,“你想要我……怎么陪你?”
女人眼中尽是媚态,忽然垂首,用尖锐的贝齿叼住他手臂上的一小片皮肉。
力道越大,竟有些微微犯疼。
楼厌闷哼一声,听见她一边咬一边问自己,“可不可以……割你的肉给我?”
“可以。”楼厌听见自己说。
他摸出腰间随身佩戴的匕首,歪头用牙齿叼下刀鞘,将泛着冷意的匕刃按在手心,随后贴上自己的手臂。
手臂上立刻被划出一道血痕。
血迹顺着手腕滚到指尖,继而蜿蜒落下,被地面散布着的鬼气分而食之。
楼厌苦笑,若是被衡弃春知道自己被一个女子蛊惑到此等地步,恐怕又会被他师尊怒斥“混账东西”。
可他的身体偏偏不受控制。
手上力道越大,那遍布伤痕的手臂已经被他划开了一道口子,他却不知疼似的,仍在用力地切割自己的皮肉。
只是衡弃春的声音始终被他假想,在耳边不住盘旋。
“混账东西!”
“被一个女子迷了心智,修的道都修到狗肚子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