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再次清醒过来,已然天光大亮,下意识感受自己身体,并无大碍。许景舟古怪地想,难道自己只是太过劳累了,可是稍微抬眼,见到周遭环境,他便知道自己方才的猜测错了。
他目前处在一处极为封闭的密室,壁上灯静静地燃烧,光芒算不上明亮,空气之中弥漫着烛油与纸墨气息。
他扭动脑袋,看到后方有几排架子,上面已经清空,残留在地上的凌乱废纸表明,它的主人是在慌乱之中把东西收拾走的。许景舟转念一想,便大概猜到密室主人的大概身份,应是固金镇某位已经被他就地正法的官员。
可是,又是谁把他弄来这里?
他朝下看去,自己的手脚均被锁链扣住,锁链那头靠着墙壁,正是方才没有动作,所以不曾察觉。许景舟尝试挣断,颓然发现不可能时,密室被打开了,一个老者走了进来。
许景舟定睛一看,他的手中竟然还提着一个食盒。对方没有靠近,把那食盒放在地上,手头用力,推了过来。
他说吃吧,吃完了上路。
许景舟听得恶心,道:“你为谁做事?”
老头说是为了自己,原来那官员与他家有再造之恩,而今官员死了,他就想要为他报仇,至于家人已经安排走了。
许景舟听得目瞪口呆,算是明白什么叫忠仆了。许景舟又问:“所以我现在被绑这里,受你威胁,都是你一手策划的?”
“当然。”
许景舟道:“你这又是何必?眼见的日子要好过起来了,你却自寻死路,如果你现在放了我,我便不同你追究,天底下那样多受苦受难的人,你杀了我,谁给他们做主?”
许景舟心里是不信他的话,不论他是何等身份,一个人的情况下,都不能越过密匝眼睛,算计到他。
对方一定有着内应,且这个内应,或者说好几个内应已然在他身边埋藏许久,熟悉地形值班等。
另外,许景舟还有一个疑问,对方这样不喜他,为什么不直接下毒杀他,而要把他弄出来给口饱饭再杀?这不符合逻辑。
除非,许景舟想到一个可能,等到对方阴沉着脸叫他住口之后,便打开食盒,将其中的饭菜尽数扫上一眼,道:“这些东西也能作为本官最后一餐?怕不是喂猪的。”
对方表情变了又变,最后显出羞恼之意:“你要求倒还多!快吃!”
许景舟冷下了脸:“换去!”
老头低骂一声,扭头就走。
许景舟看准时机,将一只碟子中的菜倒入食盒,扳断碟子,扳出一条一头尖锐的瓷片,藏在掌心,剩余部分也丢入食盒。
不多时,老头回来了,对方不是给他换饭,而是取了一把弓箭,想要射死他。
许景舟心道:这倒不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方才便猜测,这老头是瞒着同伙做事,同伙是想从他身上获得什么益处,而这老头口上说着同样,其实是想为他那狗屁恩人报仇。
他送来的饭菜,很大概率有毒,如此,怎么不算吃完了送走他?而今计谋失败,必然恼羞成怒,想要直接做掉他,慑于他的武力,势必选择远程武器,例如自己擅长的弓箭。
许景舟刚才与他说话时,发现他手上有长年累月使用弓箭落下的痕迹,这都要多谢慈宁寺传授他棍法的师父,对方顺带教了他如何通过双手辨认陌生人的身份。
老头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罢,挽弓拉箭,一箭射来。犹怕他躲开,一箭射罢,又去拉弦搭箭,预备接上第二箭。
许景舟岂会给他射上第二箭的机会,先扯了食盒挡下第一箭,趁着对方射出第二箭时,找好角度,手指夹着瓷片,掷向对方颈部动脉。
一道沉闷的声音,瓷片扎入对方喉结偏左位置,打偏了。
早知道就缠着李澜学一手投掷了。对方投掷那叫一个准,天上飞的,水里游的,百米外的柳叶都能打个准。之前打他晕穴也很准。
许景舟舔了舔略有些许干燥的嘴唇,心生后悔,但眼下的局势容不得他后悔,便是几息亦是不行。第二箭已然飞来,他即刻抬起食盒,挡下这一箭,食盒剧烈颤抖,震得他手臂发麻,下一刻,便四分五裂,残羹冷炙撒了一地。
那老头正是情绪高涨,根本感知不到疼痛,再度射箭,这次连发三箭。
许景舟躲开了两支,最后一支没能躲开,因为锁链实在太短,活动空间有限。
他被射中了肩膀,撕裂般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闷哼一声,他抓起地上落下的几支箭,朝老头用力掷去。
其中一箭正好插入对方拉箭的手,如此,对方便没法射箭,许景舟见此,故意激他上前,正是热血上头,对方嚎的一声扑了上来。
许景舟立刻撩起铁链,勒住对方脖子,直到对方彻底断气,方才松手。
喘着粗气,坐在原地歇了一会,许景舟把死老头掀开了。折断箭身,扯下块布,对准伤口,连同箭头一把包上,便俯身去收老头的身,从上到下,竟什么也没有。
许景舟骂了一句,踢他一脚,盘坐在地,等待对方同伙,或者,救他的人,不过后者感觉不可能比前者快。
等了半天,许景舟半个人影都没见到,他有些焦虑,怎么回事?难道这死老头把另外看守他的人杀了?那他不得等到对方其他同伙发现这边出了事情?那他要等到什么时候,岂不是血都要流干了?
许景舟轻轻碰了一下伤口,包着的布条已经湿透了,他忍不住苦笑一声。还能怎么办,等着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