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里一片寂静,唯有书页翻动时发出的“沙沙”声。夏油杰盘腿坐在床上,背脊挺得笔直,家入硝子硬塞过来的《心理健康教育教程》沉甸甸地压在膝盖上。
他的指尖划过一行行印刷体小字,那些术语冰冷又精准,绝对理性地解析着人类破碎的精神世界。
夏油杰低声念着:“社会退缩、情感迟钝或不适切、幻听幻视……”
家入硝子的话还在耳边打转,医务室里那些故作的轻佻,不过是他在缓解内心的紧张和尴尬。
他只能以‘最近太累出现错觉’为由拒绝了医生小姐的用药建议和每周进行精神评估的医嘱。
“开什么玩笑……”
夏油杰一骨碌起身,抓起钢笔在日历上打叉。上一个叉的位置还停留在入学前的一天。
他指腹用力,入学日期便被墨水洇成黑点,他又提笔将后面的日期敷衍式的用一条直线全部划掉。
十几年的声嘶力竭,他逃开“精神病”的标签却又一头撞进了另一个更精确的“精神病”诊断里……
握笔的手垂下去,夏油杰妥协般捂住眼睛蹲在地上,近乎委屈的把脸埋进臂弯。纷杂的思绪纠结成一团,他一时分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应该去思考什么。
坦白讲,得到结果的那刻,比无措更多的是尴尬和难堪。就像一个穷人确证绝症,和朋友聊起会故作潇洒,涉及家人想极力隐瞒。
而剩下那些压抑在心底独享的情绪,难过啊,迷茫啊什么的,也不过尘埃落定那种…让人感到让人失力,终于能瘫倒在床上的放松。
不过一场排演错乱的滑稽戏,昭示着那些回闪——那些由此衍生的、在深夜里徘徊的扰人思绪,那些脑补和猜测都是子虚乌有的幻象。
“杰——”门被敲地砰砰作响,门外的少年大有一副你不开门我就敲到死的意味。
夏油杰浑身一震,猛的站起时眼前阵阵发黑,他按住把手缓了缓。
把手下压,门被掀开一条缝,液体猫猫从缝里滑进来。五条悟这一大片猫将门缝挤开,夏油杰往后站了站。
白发少年脸上挂着兴味的笑容,眼里确是压不住的关切。他调侃道:“哟,被硝子掏出的84味拖把吓到了?老子可得把你的囧样到处宣扬宣扬。”
“拖把明明糊到的是你的屁股吧?现浑身消毒水味……”
夏油杰状似嫌弃地扇扇鼻子,剩下的话吊人胃口地没说出口,却像什么都说了。
五条悟左右嗅嗅:“哈?哪有!老子洗过澡了!”
夏油杰翻着白眼:“有点常识吧少爷!人是闻不到自己身上的味道的。你现在满身icu的味道。”
“那你就满身咒灵味!”
夏油杰叼着滑落的皮筋没有反驳,他将凛乱的头发用指梳顺,汇成一束。
几缕跳脱的发丝温顺地盘在耳侧,低眸的瞬间显出几份容易把人骗倒的温驯来。
五条悟的注意力被瞬间转移,蓝色的眼珠随着晃动的发尖晃动。他抬手弹了一下,马尾晃了回来,双眼噌地亮起,他屈指再弹一下,又晃回来,弹一下,晃回来,弹……
“悟!”
夏油杰时常猫塑自己的同期,但偶尔又觉得五条悟实在容易ooc。譬如猫咪缠着主人玩乐若主人不愿理,大多数会傲娇得冷下去。但五条悟不一样,只要不去管他,百无聊赖的玩具他能够自我消遣许久,最终咂摸出几分乐趣来。
五条悟笑嘻嘻地捡起掉在地上、外圈微润的皮筋,套在自己冷白的腕上:“杰,老子来帮你扎头发吧!”
夏油杰毫不犹豫拒绝:“不要。”
他不想年纪轻轻就变成头发稀疏的秃头男。
“来嘛~”
“不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