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不对劲了,一切都太荒唐太怪诞了。
转折点在哪里?一切从哪里开始变化的?
在六眼强大的收集视野和运算功能里,从夏油杰踏进宿舍、进入浴室、坐在床上闲谈的每一丝神情变化,每一句言辞语气,每一个细小到微不可察的小动作都被反反复复分析地纤毫毕现。
五条悟无机质的眼睛盯着黑发少年的背影,脑海里飞速的运算分析消耗着机体的能量和细胞,可任他如何聪明绝顶、谨慎审慎,也找不出一丝断轨的地方。
夏油杰默不作声,慢慢的走到门口。五条悟登时如同哺食的猎豹,身姿迅疾突进,用力压住门把手。
“出去打一架。”
“不了,”夏油杰耸肩挣脱他的禁锢,拉开了门,走出去两步,疲惫的声音落地,“只是……烦了你。”
黑色的人影消失在阴影尽头,像影子归于影子,悄无声息的匿进不可捉摸的黑夜。
房间里的身姿笔挺的像一座终年不化的雪山,只是睫毛颤动的落了捧雪,突兀的暴露出一点不知所措。
蹦极一样的落差——如果真的像蹦极一样可以发泄出来就好了。
五条悟松了憋着的气,低落的揉揉脑袋瘫在就近的床上,眼神失焦的盯了窜动的飞蛾的灯影,心底默默地数着数。
躺了很久,想起那人冷酷决绝的话,他又赌气的起身,状似嫌弃的拍了拍全身,忿忿的踹了一脚床,把无辜的床铺踢塌一脚,闷闷的扑回自己床上,闷在被子里又开始数数。
胸口依旧沉甸甸的可怕,燥意混杂着可以翻天的委屈闷在地下发酵,将眼眶酿的酸涩,将鼻尖酝的通红,将空气都酦的酸涩辛辣。
比起凭什么,五条悟更多的是想不通和为什么。这股子疑惑绕在心头找不到出口,急得他团团转,转出些怨怪来。
一切都好好的,甚至上一刻做着的是所谓的快乐的事,染脏的内裤还丢在垃圾桶里,刚刚躺在床上嬉笑玩闹的人却却无踪迹了。
所以对立冲击陈列在眼前,显得苍凉的事实多么残酷和不可置信。
夏油杰出门后乘着虹龙一路出了高专,漫无目的的在天上漫游。
天宽地广,但天上没有月亮,地上点亮的灯也零零落落,想必是今夜人间太平无事,匆促奔忙的人们都早早归了家。
夏油杰罕见的没有站着或者规矩的盘腿坐在虹龙的龙角间,而是想起两人从天内理子家里回去的晚上,想起五条悟自在晃荡的双腿。
他也侧做在虹龙的背脊,将双脚泡入缠绵遣倦的夜风,任由冰凉的风握住纤细的足踝,吹鼓起灯笼裤的裤脚,盖在仰躺着的身躯。
有风在,这是唯一的宽慰。
至少在长久的冰凉的风的吹拂中,发麻刺痛的指尖像是被凉风浸泡后的结果,而非来于痛彻心扉的胸膛。
望着无星无月的夜幕,想象着明天晴朗天气下澄澄的苍蓝,夏油杰无可奈何的长舒口气,阖上了眸光复杂的眼睛。
滋长的爱潜进梦乡,在斑斓迷离的梦境生根发芽。
许是空气不流通,五条悟所幸坐起来,随手从衣柜抓了条裤子。从窗户上一跃而下跑到操场,莽着头狂奔五十公里。
“老子再也不要理怪刘海了!没有怪刘海的管束,一切都是自由的!芜湖~~~啊哦哦哦哦哦哦~~~”
“怪刘海不跪在老子面前匍匐着诚心诚意认错,老子再理人就是小狗!”
中气十足的几声大吼,朕得黑夜下的鸟雀纷飞,震的家入硝子手头一个不稳,划破了手头牛蛙的传入神经。
“这两个家伙,今晚再玩谁是猿人的游戏吗!可恶啊!”
她带着口罩,恶狠狠的盯着台上蹬腿的牛蛙,凉凉地握起凉凉的手术刀,给了凉凉的牛蛙一个痛快。
训练场的地板被汗水洇出深色的斑驳,空气沉重得如同吸饱了水的海绵,每一次呼吸都刺痛着即将涨破的肺泡。
夏油杰手中的长棍带着狠厉的风声砸向伏黑甚尔,却被对方以一种近乎轻蔑的侧滑避开。
前几天,带着无何奈何的不情不愿,伏黑甚尔抱着老婆嚣张地直愣愣闯入高专的结界。
呜嘞嘞刺耳的警报声响彻高专,停留在高专的术士倾巢而出,层层围困这位榜上有名,名声响亮的传说级术式杀手。
在场的家入硝子心累的看着一左一右右右右——的两个冷脸dk,没办法的自己讲清了前因后果。
夜蛾正道当场脱下皮鞋追着两人满操场的跑,两人沉着脸难得没说什么胡扯的歪道理,一人一边溜的飞快。
班主任最后还是捏着鼻子不情不愿的认命替学生收拾了残局,伏黑甚尔自此摇身一晃,从人人喊打的术式杀手进化成拖家带口的光荣人民教师。
“啧。”伏黑甚尔懒得看那落空的棍子,随意抬手,小臂轻松向外一推。
“咔啦!”
一声刺耳的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