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快得如同强光灼烧过后黑暗的视野。
猩红的熔炉,两面宿傩癫狂的狞笑,死亡的锋锐贴上了五条悟的腹腰。
在这万分之一秒的间隙里,一道暗沉沉的影子突然斜刺飞来撕裂了空气——三截乌沉沉的棍棒飞旋而来,古老的棍身横亘,竖成一面坚定的窄墙。
金铁交鸣声鸣响,整个空间都在这一击下战栗摇动。它剧烈嗡鸣震颤,红漆剥脱掉屑,棍体表面肉眼可见地崩开几裂。
诅咒之王猩红的四目之中闪过一丝纯粹的惊愕——这阻拦突兀、生硬、蛮横,太不合逻辑,超出了他预判的所有可能。
他很快回过神,术式对象早已被他扩张到空间、存在以及世界本身。换言之,只要身处空间便会连同空间被一并斩断,单独抵挡住一击没有任何用处。
这一刻的时间被无限拉长又无限压缩,无下限极限运转,五条悟能清晰觉察到自己新构筑起的防御如薄纸般脆弱,在绝对的锋锐面前溃不成军。
那柄突兀闯入战场的三节棍还在挣扎,它似乎感应到了第二击的落下,棍身一颤试图再次格挡。但一息之间,五条悟的视野却骤然倾斜、翻转,世界在他眼中被粗暴地切割成上下两半。
剧烈的疼痛决堤,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感知和思维。浓郁的铁锈味涌上喉口,从他的嘴角不受控制溢了出来。
当代最强喘着粗气,目光艰难地越过自己还矗立在原地的下半身及腰部狰狞的断口,看向那柄悬浮在空中哀鸣的游云。
游云棍身上沾染了大片浓烈的猩红,点点细碎透明的光粒渐渐在它周围浮现,它们极其黯淡,缓缓勾勒出一个熟悉又虚幻的轮廓——一个身着暗色袈裟、半披长发的青年侧影。
那侧影像被风吹散的沙画,破碎又模糊不清,抿起的唇角和眉宇间挥之不去的悲怆却瞬间凿穿了白发青年错愕的心脏。
“杰……?”
难以置信的字眼艰难地从他染血的唇齿间挤出。
幻觉?虚晃?还是最后的恩赐?
五条悟一顺不顺地望着他,没时间去纠结究竟是上帝显灵还是走马灯的红灯亮了,生命的尽头他选择了看着他。
那道残影似乎微微偏头,朦胧的眉眼钉在五条悟的方向。
没有声音和言语,只是一种复杂到难言的凝视,穿透了生死与时空的阻隔,沉重地落在了他的身上。那虚幻的光点渐渐如同燃尽的星屑被风吹散,无声息地消融在了这片血海之中。
游云霎时如同最普通的木头,在空中滞留片刻后从空中坠落,沉闷地砸在了焦黑的地面上,淹没在碎石瓦砾间。
五条悟睁着眼睛,彻底跌入黑暗。他最后的记忆是那柄染血的咒具和星屑的余温,飘落在额头,轻飘飘地像一个若有似无的吻。
“足音在记忆中回响
沿着那条我们从未走过的甬道
飘向那重我们从未打开的门
进入玫瑰园”1
“时间征服时间,拯救免于沉沦。少年,你可愿加入这场救世的旅途?”
庄严肃穆的吟唱深深回响,回荡在这个飞满灰尘的空间里却显得格外诡谲。
黑发少年白衣黑裤,微长的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规整的丸子头,他用力眨眨眼——
眼前的景象没有改变,依旧是那座巨大的废弃礼堂,穹顶高耸,几束浑浊的光线从破碎的天窗跌落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