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立的声音顿了顿,幽深的目光扫过陈监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著陛下,即刻下罪己詔,昭告天下!”
轰!
满堂抽气声此起彼伏。
人臣,逼君王下罪己詔?
亘古未有!
“罪……罪己詔?”
陈监的声音都在发颤,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晋公,您……您没说笑吧?”
他下意识地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一旁的剑圣主韩月。
您可是陛下的义母,总不能看著范立如此欺辱陛下吧?
然而,韩月依旧是一副清冷出尘的模样,只是那偶尔瞥向范立的眸光里,藏著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异彩。
陈监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他一个阉人,不懂什么男女之情,但他看得懂,剑圣主这模样,分明是不会插手了!
“晋公,罪己詔事关国体,万万不可……”
他鼓起最后的勇气,试图挣扎。
范立却懒得与他多言,只是轻轻一挥手。
“这是国事,你一个內监,没资格置喙。”
“把话带到。”
“日落之前,本公要看到陛下的罪己詔。”
陈监面如死灰,颤声问道:“若……若陛下不允呢?”
他確信,以陛下的性子,绝不可能答应如此屈辱的要求。
范立唇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
“那本公会很失望,满朝文武会很失望,魏、汉、吴三国陛下,亦会感到遗憾。”
“吕氏一族,或许也会递上国书,问责楚君。”
他语气一转,那森然的笑意化作了凛冽的杀机。
“当然,这些都是小事。”
“最重要的是,驻扎在彭城之外的那二十万大军,他们的情绪,恐怕会……很不稳定。”
陈监双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
“晋公放心!日落之前,老奴一定將罪己詔……送到!”
他连滚带爬地逃出了晋公府。
满堂楚国官员交换著复杂的眼神。
晋公虽霸道,欺君罔上,但他……是真为我等同僚出头啊!
顏元,可以瞑目了。
而那三位使节,赵咨、邓芝、王朗,看向范立的目光中,只剩下毫不掩饰的敬畏与艷羡。
为人臣子,权柄滔天至此,夫復何求?
……
陈监去时如丧家之犬,回来时,脸上带著一个清晰的五指红印,显然是出自女子之手。
他捧著那份明黄的罪己詔,先是对著顏元的棺槨恭恭敬敬地三鞠躬,才將詔书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