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风静静听著电话那头山呼海啸般的狂喜，那股热浪仿佛能透过听筒，灼烧他的耳膜。
他没有说话。
他只是將目光，投向窗外。
夕阳的余暉，像融化的金水，泼洒在红星厂的每一个角落。
“小楚！你还在听吗？”秦振邦的声音带著哭腔，却充满了力量，“你提的要求，我跟部里匯报了！部里的大领导拍了桌子！特批！”
“从今天起，你们红星厂，就是咱们『崑崙项目的特级供应商！”
“你需要什么，部里就给你批什么！钱！设备！人才！只要我们有，只要你开口！”
这承诺，重如泰山。
“秦总。”楚风终於开口，声音平静得像一汪深潭，“感谢的话就不说了，咱们谈点实际的。”
电话那头的秦振邦愣了一下，隨即苦笑起来。
他知道，
钱很难批下来，之前答应楚风的设备，现在都没有弄到手。
一切，都只能是个承诺而已。
“你说！”
“空心涡轮叶片，是『崑崙的心臟。它的加工精度，直接决定了发动机的寿命和性能。”楚风的语气，像一个严谨的工程师在做技术交底。
“你们用熔模铸造，只能解决『有的问题。但要做到极致，做到每一片叶片都完美无瑕，必须用五轴工具机，进行最后的精加工。”
秦振邦的心，猛地一跳。
他瞬间明白了楚风的意思。
“我这台工具机，刚活过来。”楚风继续说道，“它也需要吃饭。”
“开个价！”秦振邦没有任何犹豫，脱口而出。
“一片叶片，精加工费用，五百块。”楚风报出了一个数字。
“五……五百？”秦振邦倒吸一口凉气。
五百块，在这个年代，足够一个普通工人家庭，生活一整年。
可他只用了零点一秒，就做出了决定。
“没问题！”他吼道，“五百太少了，一千！”
“我给你下第一笔订单！一百片！定金，我现在就让財务给你打过去！”
秦振邦比谁都清楚，一片能让“崑崙”多飞一百个小时的叶片，它的价值，根本无法用金钱衡量。
那是飞行员的生命，是一个国家的尊严！
“好，但五百就够了，我们红星机械厂，只赚外国人的钱。”楚风掛断了电话。
这只是开始，等到第一批產品出来了，他就要利用这笔钱，打通国外的市场！
楚风转过身，正对上三双充满了震惊和狂热的眼睛。
刘建国，江河，还有那个清瘦沉默的眼镜男人，谢承志。
他们回来了。
他们身后，是整个主装配车间，那片尚未散去的，狂欢的海洋。
“小……小楚……”刘建国的嘴唇都在哆嗦，他指著那台沉默的钢铁巨兽，又指了指楚风手里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