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会计脸色煞白地坐在那里，手里的算盘被他拨得乱七八糟。
“老钱，你说！给楚顾问再说一遍！”刘厂长吼道。
钱会计抬起头，嘴唇发乾。
“楚顾问……今天……今天下午，又来了好几拨人买轴承。”
“这不是好事吗？”楚风有些不解。
“不是！”钱会计猛地摇头，脸上满是困惑，“是外经贸部门的同志带来的消息！说是有外国商社，通过官方渠道，向我们提出询价！”
“他们张口就要十套、二十套做样品，而且……而且对一百块的价格，完全没有还价的意思！”
“最重要的是……”钱会计的声音压得极低，“对方点名要的，就是咱们的『爭气轴承！”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杨卫国脸色铁青：“外国人？他们怎么知道的？又想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刘厂长一拳砸在桌子上，“黄鼠狼给鸡拜年！他们这是想摸清咱们的底细！想把咱们的宝贝技术弄出去！”
楚风目光闪烁。
这些资本，比他想像中，来得更快，更凶猛。他们无法直接购买，便开始利用官方渠道进行试探。
杨卫国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外国人？他们买咱们的『爭气轴承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刘厂长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搪瓷缸子跳了起来。
“他们这是想把咱们的宝贝，全买走！让我们自己没得用！”
“这些天杀的资本家！他们封锁我们，不卖给我们好东西！现在我们自己造出来了，他们就想用钱来砸死我们！”
刘厂长的胸膛剧烈起伏，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那种被羞辱，被算计的愤怒，让他整个人都像一座即將喷发的火山。
“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他嘶吼道，“他们把价格炒上去，让我们厂里的人，让外面的兄弟单位，都觉得这东西好赚钱！然后，他们再把这些轴承，高价卖到国外去！”
“他们这是要拿咱们的刀，来割咱们自己的肉啊！”
“这比直接抢劫还狠毒！”
办公室里，空气凝固了。
杨卫国听得目瞪口呆，他从未想过，这里面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他只知道一个最朴素的道理。
“不能卖！”他猛地站起来，一双布满老茧的手攥得死死的。
“厂长！这东西，是咱们的爭气球！是给咱们国家造飞机大炮用的！一颗都不能卖给那些黄毛鬼子！”
“对！不卖！”刘厂长咬牙切齿，“我明天就贴告示！凡是外国人，一律不准进厂！我们的轴承，只卖给咱们自己人！”
他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只想用最直接的办法，去堵住这个缺口。
办公室里，只有楚风一个人还保持著冷静。
他坐在那里，手指无意识地在桌子上轻轻敲击著。
他知道，刘厂长的办法，根本行不通。
你不卖给外国人？
他们可以找十个、一百个龙国人来当中间商。
你贴告示？
他们就能用两倍、三倍的价格，从兄弟单位手里把轴承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