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工业基础,太薄弱了。”
他隨手拿起桌上一份关於熔模铸造的工艺报告,翻了翻。
“你们用这种方式,铸造出了叶片的雏形,这很好。”
“但是,铸造,永远无法保证百分之百的良品率。它的內部,一定存在著肉眼看不见的缩孔、疏鬆和微裂纹。”
“你们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他又拿起一份材料分析报告。
“你们冶炼出了这种新的高温合金,强度很高,这也很了不起。”
“但是,这种材料,越是坚硬,就越是难以加工。你们打算用什么刀具,去切削它?用你们现有的高速钢刀具吗?那就像用牙齿去啃钻石。”
他把报告扔在桌上,摊了摊手。
“最关键的,是精加工。”
“这种复杂的,扭曲的叶片曲面,想要达到设计要求的,微米级的精度。只有一个办法。”
他看著秦振邦,一字一顿地说道。
“仿形铣床。”
这几个字,像一颗颗子弹,打在空气里。
他身后的苏联专家们,都挺直了胸膛。
那是属於他们国家的,工业皇冠上的明珠。
是他们领先於这个贫穷落后的东方盟友的,最坚实的底气。
“秦,我的朋友。”安德烈的声音,放缓了,带著一种长辈对晚辈的,语重心长的关怀。
“我知道你们很努力,很想追上来。”
“但工业,没有捷径。”
“它需要几十年的积累,需要无数的失败,需要一整套完整的,从冶金,到工具机,再到控制系统的,庞大体系。”
“这些,你们都没有。”
“所以,我建议。”他走到秦振邦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叶片的精加工,可以交给我们来做。”
“你们把铸造好的毛坯,运到乌拉尔。我们的工厂,有全苏联最好的仿形铣床,和最有经验的工程师。”
“我们可以帮你们,完成这最关键的一步。”
“当然,这需要时间,也需要……一些费用。”
他的话,说得很诚恳,很“友好”。
但那话语背后,隱藏的,是无法掩饰的,施捨般的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