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厂长的哭声,像被人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
他猛地回头,一双通红的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盯著楚风。
“多……多少?”
他怀疑自己因为激动,出现了幻听。
“一百块。”
楚风平静地重复了一遍,声音不大,却像一颗手榴弹,在沸腾的人群中轰然炸响。
“一套。”
整个车间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刚才还欢呼雀跃的工人们,一个个像是被施了定身法,脸上的狂喜凝固成了呆滯。
一百块?
这个数字,在1956年,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一个八级钳工,不吃不喝,一个月的工资。
意味著一个普通工人,不吃不喝,將近一年的收入。
意味著一户普通人家,几年省吃俭用的全部开销。
用这笔钱,可以盖两间大瓦房,可以买一头壮实的耕牛,可以娶一房媳妇,还能剩下不少彩礼。
现在,楚风说,就这么一套小小的,还没巴掌大的轴承,就要卖一百块?
这不是卖东西。
这是抢钱!
“楚……楚风……你,你没发烧吧?”
杨卫国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一把拉住楚风,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这……这比金子还贵啊!谁会买?”
“是啊楚顾问!这价钱太嚇人了!咱们厂的工具机,一台也就几百块钱!这一套轴承都快赶上半台机器了!”
李师傅也急了,他觉得楚风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
刘厂长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转为一种复杂的、混杂著困惑与审视的神情。
他压低了声音,带著一丝警告的意味。
“楚风同志,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我们是国营工厂,不是旧社会的奸商!”
主要是楚风的技术太先进,成本又並不高,算上人工大概也就五十来块。
卖一百块的话,剩下的五十块全是利润,太夸张了,八级钳工一个月工资才一百出头呢!
刘厂长觉得自己的良心过不去,那不是赚黑心钱吗?
所以,很多人都表示质疑。
面对所有人的质疑,楚风的表情没有多少变化。
他弯下腰,从平稳旋转的主轴箱上,將那枚一分钱的硬幣,轻轻捏了起来。
“厂长,师傅们,大家看。”
他举起那枚小小的硬幣。
“半小时前,这台车床,別说立硬幣,放个馒头上去都能给你顛到地上。它是什么?是快报废的废铁。”
“现在呢?”
他指著那安静运转的机器。
“它是一台精度甚至超过了苏联援助设备的高精密工具机。它是什么?它是能为我们国家製造飞机大炮核心零件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