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星机械厂的空气,变了味道。
不再是之前那种混杂著绝望和狂热的,火急火燎的味道。
它变得沉静,厚重。
像一块烧红的铁,被浸入了淬火的油中,所有的浮躁和喧囂都沉淀了下去,只剩下一种內敛的,坚硬的质感。
精密绕线机的图纸,被分发到了各个车间。
高远的团队,不再去碰那面已经成为“圣物”的继电器墙,他们一头扎进了机械和电气的结合部,研究著如何让电机带动绕线轴,实现微米级的精准走线。
杨卫国的“艺术工作室”里,又多了一项新活儿。
用他那双能感受微米的手,去雕琢绕线机上一个比拇指还小的,用来引导康铜丝的,陶瓷导轮。
那上面的槽,比头髮丝还细。
整个工厂,像一艘驶入了深海的巨轮,不再掀起惊涛骇浪,而是以一种无声的,强大的姿態,平稳地,向著既定的航向,破浪前行。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在为那台“印钞机”,安装上最灵敏的神经末梢。
没人再提打火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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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短暂而辉煌的胜利,像一场绚烂的烟火,在给工厂续上了救命的钱粮后,就迅速地,被人遗忘了。
除了一个人。
江河。
这位新上任的,红星厂供销科“对外贸易特別顾问”,此刻正像一头被关在笼子里的豹子,在刘建国的办公室里,焦躁地来回踱步。
他那身笔挺的卡其布上衣,敞著领口。
油亮的头髮,被他自己抓得像个鸡窝。
“不行!绝对不行!”
他猛地停下脚步,一巴掌拍在刘建国的办公桌上,震得茶缸子嗡嗡作响。
“刘厂长!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刘建国正埋头批阅著一张採购单,闻言抬起头,皱起了眉。
“江河,你又发什么疯?什么算了?”
“打火机啊!”江河的声音又尖又利,带著一股被人抢了金山的怨气,“那可是美金!是绿油油的美钞!凭什么就让那帮洋鬼子这么轻易地给搅黄了?”
“咱们的『东风,那是艺术品!他们那个破『胜利,就是一堆垃圾!我们怎么就不能跟他们爭一爭?”
“爭什么?”刘建国放下笔,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小楚都说了,那玩意儿就是个敲门砖,捞一笔就走。咱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干,没工夫跟他们玩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
“小孩子过家家?”江河被这几个字气得直笑,他指了指窗外那些热火朝天的车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