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我之见,此时并非撤退之时,反倒该趁萧和分兵之际,杀他个回马枪,反败为胜!”
此言一出,帅帐内的烛火仿佛都被这石破天惊的话语震得颤了颤,映得众人脸上神色各异。
吕凯更是如遭雷击,惊得猛地站起身,案几上的茶盏被带得晃了晃,温热的茶水溅出几滴,落在冰凉的青石地面上,瞬间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主位上的孟全,眉头拧得能夹碎石子。
眼下的局面分明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萧和大军在后紧追不舍,己方刚在巫融率领下吃了场大败仗,损兵折将不说,士气更是低落到了极点。
营外的斥候每隔半个时辰就来报一次,说萧和的两路追兵离营已不足三十里,这等时候,最稳妥的便是连夜拔营撤退,往南退回蛮地固守,才能保住仅剩的家底。
可谁能想到,孟全非但没有半点退意,反倒心存侥幸,想凭着这残兵弱旅去跟萧和的精锐硬碰硬,妄图反败为胜?
这哪里是什么破局之法,分明是自寻死路!
“王上啊!万万不可啊!”
吕凯急得声音都发颤,往前迈了两步,躬身拱手,额角的青筋都绷了起来:
“萧和此人足智多谋,属下的那点小计俩,必然早被他看穿了!他之所以派两路兵马跟上来,就是算准了您可能会心存侥幸,想诱我们主动出战啊!”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孟全,语气带着几分哀求:
“现下我军士气低迷,粮草也已不足,若是强行出战,必定是羊入虎口,那才是真正的自寻死路!请王上即刻下令撤退,连夜南退,凭借地形固守,才是上上之选啊!”
吕凯这番话条理清晰,句句切中要害,帐内几个偏将听了,都忍不住暗暗点头,眼神里满是认同。
可这话落在孟全耳中,却像是点燃了炮仗的火星,瞬间将他引爆。
孟全猛地一拍案几,上好的檀木案面被他拍得“砰”一声巨响,烛火剧烈摇曳,将他狰狞的面容映照得愈发可怖。
“吕凯!你竟敢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他豁然起身,腰间的佩剑撞到案角,发出清脆的声响:
“本王问你,你想让本王带着残兵退回蛮地,被那些蛮家儿郎指着脊梁骨耻笑吗?!”
吕凯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得一怔,下意识地后退半步,随即才反应过来,心中瞬间明了孟全的处境。
他这才想起,当初孟全为了说服南蛮诸部出兵,在各个部落的首领面前拍着胸脯承诺,要带着蛮人一路打到成都,任由他们劫掠城池,搜刮金银美女。
也正是这份沉甸甸的承诺,才让那些夙来散漫的蛮人齐心协力,追随孟全一路北上。
可如今呢?
巫融先在峡谷中了张苞的埋伏,损了近万精锐,消息早已经在蛮人士兵中传开,孟全的威信本就已经动摇。
若是此刻再狼狈撤退,连萧和的主力都没碰到就灰溜溜回去,那些蛮人首领必然会觉得孟全言而无信,到时候别说再号令诸部,恐怕他这个“蛮王”的位置都坐不稳了。
原来如此,孟全这哪里是想反败为胜,分明是想做亡羊补牢之事,哪怕能打一场小胜仗挽回点颜面也好啊!
吕凯心中叹息,正要再劝,却被一个尖锐的声音打断。
“就是!吕参军这话未免太过怯懦!”
巫融从帐角的阴影中走出,她身上的铠甲还带着未擦净的血污,脸上一道浅浅的伤疤是上次与张苞交战时留下的,此刻却更添了几分凶戾:
“你以为大王跟你们这些文臣一样贪生怕死,毫无勇气吗?
不过是打了场小败仗,就吓得要弃甲而逃,传出去才真要被天下人耻笑!”
她走到孟全身边,用力一点头,语气满是附和:
“王上所言极是,我军虽有折损,但主力仍在,萧和分兵追击,正是他的破绽!
此时出战,未必没有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