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醒了身边的少女,两人对视一眼,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恐慌。
外面……太安静了。
刚才那种喧嚣的喊杀声,此刻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呼啸的风声。
“快!上去看看!”
两人跌跌撞撞地冲出密室,跑过空荡荡的大堂,一把推开了客栈的大门。
“嘶——”
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倒吸一口凉气,瞬间红了眼眶。
那是怎样一副修罗地狱般的场景。
客栈外的空地上,尸横遍野。
断折的兵器、破碎的弩箭、残缺的肢体铺满了黄沙。鲜血将门前的土地染成了暗红色,在夕阳的映照下触目惊心。
在那堆尸山的最高处,坐着一个人。
云齐山。
他浑身是血,身上插着三支断箭,胸口和小腹有着数不清的刀伤,就像是一个千疮百孔的破布娃娃。但他依然坐得笔直,背靠着那面写着“红尘客栈”的残破酒旗,如同守护神一般,死死守住了大门。
在他的脚边,滚落着一颗人头。
那人瞪大了眼睛,脸上还残留着极度的惊恐——正是不可一世的李巍。
“云前辈!!”
殷流霜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扑了过去。
听到声音,云齐山艰难地睁开了眼。他的瞳孔已经有些涣散了,生命之火如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咳咳……你们……醒了啊……”
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嘴里涌出大股的鲜血。
“前辈你别动!别说话!”
殷流霜哭着挽起袖子,把手腕凑到他嘴边,“喝我的血!我的血能治伤!我有药灵之体,一定能救你!”
云齐山轻轻摇了摇头,那只满是鲜血的大手推开了她的手腕:
“没用的……傻丫头。油尽灯枯,回天乏术了。”
“不用浪费了……留着力气……以后好走路。”
他喘息着,目光越过两人的肩膀,看向远处血红的残阳,眼神忽然变得无比温柔:
“其实……我很开心。”
“三十年了……我一直活在悔恨里。今天……我终于做到了。”
“我守护了一样……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他颤抖着手,将身旁那把已经被血染红的宝剑提了起来,递到殷流霜面前:
“姑娘……这把剑,叫‘忘尘’。”
“是我当年……想送给她的定情信物,可惜……没送出去。”
“现在……交给你了。它够锋利,愿你用它……披荆斩棘,护住你想护的人。”
殷流霜泣不成声,双手接过那把沉重的古剑,重重地点头。
云齐山又转过头,看向早已泪流满面的谢长风。
“小子……”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飘渺,“既然许下了誓言……就要是个爷们儿。”
“带着她……一直走下去……别回头,别重蹈我的覆辙。”
他费力地抬起手,指了指身后这座在风沙中屹立不倒的木楼:
“这家客栈……归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