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詡默默的將今天的话记下来,更加坚定內心明哲保身的念想。
到了该退的时候,一定要退,否则万劫不復。
哪怕是跟著何青,也不一定能保证性命。
何青是不会死的,其他人可不一定了。
皇帝不是善人,你有用了,那就是宠臣,一旦你没用了,死的比谁都惨。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阳球,当年阳球受到皇帝信任,担任司隶校尉。
时任中常侍王甫等人成为阳球的目標,这阳球手段狠毒,王甫父子皆死於其手。
后来曹节怕了,污衊阳球。
皇帝似乎也认为阳球下手太重,罢免了阳球司隶校尉官职。
这傢伙居然还不死心,暗中联合时任司徒刘郃等士人诛杀宦官。
曹节继续诬告,阳球等人最终死在雒阳狱。
这可是血淋淋的例子!
皇帝一边重用宦官打压士人,一边又给士人对付宦官的机会。
平衡啊!
刘宏缓缓吐气道:“后世严重到这种地步?”
何青低沉道:“对,不过在唐末的农民起义中,北方门阀大族的主要血脉被杀了个乾乾净净,这就是我说的物理消灭。
门阀从此一蹶不振,再也没有了往日的荣耀,然而门阀是没了,新的门阀出现了,他们的名字叫做士大夫,与周代的士大夫不同,宋朝以后的士大夫是科举的產物,並且丧失了士大夫的精神。
宋朝重文抑武,为士大夫的崛起提供了机会。”
刘宏握紧了拳头,感情没了门阀,还有士大夫。
没完没了了?
“就没有办法杜绝这群狗东西的出现吗?”刘宏爆了粗口。
“至少我想不出办法。”何青遗憾的摇了摇头。
刘宏想了想道:“如果提升外將的权力呢?利用边地外將制衡士人?”
“不可,您怎么会这么想?”何青诧异的看著皇帝。
“为何?”刘宏皱起眉头。
何青无语道:“外將一旦权力过大,凭藉手中兵马与对地方的掌控,他们的野心要比士人的野心大,士人好歹要支持皇帝才能崛起,军阀可不需要啊,您难道忘了我前面说的董卓、李傕?”
刘宏正欲反驳,话到嘴边意识到自己的想法错了。
文臣武將,任何一方强大,受到影响的都是皇权。
他衝动了,以至於忽略了武將的危害。
何青继续道:“军阀割据是东汉灭亡的一个重要原因,唐末的藩镇割据更严重,武將一旦有权,那就是兵强马壮者当为天子。”
刘宏黑著脸问道:“照你的说法,就算科举推广,纸张普及,依旧没有用?”
何青点头道:“是,我说过世家本质是贵族,代表的是个体利益,没有了这一批,还会有下一批,这是杜绝不了的,任何时代,只要有人在,贵族就会存在。”
“那科举和纸的意义在哪?”刘宏快要疯了。
这不行,那不行,合著根本没有办法。
何青耐心解释道:“在於让更多的寒门与底层有出人头地的机会,不过这些人崛起之后,在几十年或者一百年以后,就会成为新的贵族。
科举的本质就是打破旧贵族的垄断,人一旦获得权力,野心就会膨胀,新的贵族必定会形成,让新贵族与旧贵族形成对抗,只能这样了。
陛下,这些事情是以后的了,能发展成什么样子,到时候我们都已经死了,是看不到的,我们的能力有限,只能把当下做好,难道你想一代人干完几代人的事情?
秦始皇是这么做的,秦朝二世而亡,王莽试图恢復周礼旧制,十四年而亡,后续隋朝的隋煬帝也是这么做的,隋朝三十八年而亡。
这就是例子,鲜活的例子,做好我们该做的,剩下的交给后人,或许我们可以做的很好,但人祸尤可违,天灾不可违,任何强大的王朝,都挡不住连续的天灾。”
贾詡错愕的看著何青,拱手道道:“何祭酒所言,令在下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