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苦半生已臻孤绝境界,被皇权压制在黑夜仍可凌寒自曳。
“朱七!”车队前方孙丞一声短喝,打断了朱七的讲话。
朱七看了眼前方,对着风檀摸了摸鼻头讪笑道:“风大人,瞧着应该是大人唤我,咱们改日再聊,改日再聊啊!”
风檀颔首,笑道:“一定。”
车行了大半月,阴了数日的天公终于下起了大雪。
天地间风雪苍茫,狂风怒吼,裹挟着大片大片的雪花,如同白色的风暴般肆虐。这些雪花密集而狂野,纷纷扬扬地落下,将整个栈道都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混沌之中,刮在人脸上如同刀割。
飘飘扬扬的大雪迷得人和马都睁不开眼睛,大雪封路,车队行进得很是艰难。
自帝京出来,车队一路南下,如今已至临漳海域诸海岸附近处的康绛县附近,不过山路崎岖艰险,要到康绛县,还需要大半日的行程。可瞧着这越下越猛的大雪,只怕去康绛县附近的驿站修整一夜的计划不成了。
朱七坐在高头大马上弹了弹肩头落下的厚雪,对着孙丞道:“咱们不能被困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我瞧着过了这条栈道,前方影影绰绰矗立着一座高塔,咱们今夜就到那休息吧!”
孙丞握紧马儿缰绳,点头道:“你跟随大人在外勘探经验丰富,都听你的。”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车队在暴虐的风雪中终于停在了高塔前。
抬目望去,高塔共七层,塔顶四角各有一只铜铸的海兽,塔身用砖砌成,磨砖对缝坚固异常。塔内有楼梯,可以盘旋而上,只是里面陈设已经有些腐朽。
大雪封山,侍卫们一路走来又冷又饿,不用孙丞安排,已自发地出去拿备好的木炭生火。
暖融融的火光燃起,风檀接过孟河纳布尔烤好了的羊腿肉,咬了一口赞叹道:“孟叔,你瞧瞧,这大半月,大家都累瘦了,只有我被你的好手艺养的胖了不少!”
孟河纳布尔听得眸中泛笑,“多吃些,壮实!”
两人之间的相处不像主仆,更像亲人。
萧殷时收回眸光,狐绒黑金披风泛起的光泽衬出他的脸色凉薄阴刻。
塔里没有可以床榻可供休憩,侍卫们又累又困,吃饱喝足之后也不讲究,拥着篝火裹着厚衣就地而眠,十人一队分班值守。
夜半时刻,大雪消停,风声在塔外呜咽。
忽闻婴儿哭泣声隐隐传来,“哇哇”
“什么、什么声音?”
“我、我早就听闻临漳海域恶鬼横行,这、这是不是”
“鬼、鬼吗?”
残余的火苗微光里,风檀缓缓睁开了双眼
第27章弃婴塔
荒郊野岭,风雪呼号,废弃高塔里伴随着诡异婴儿啼哭声,随行侍卫平日里训练有素,猜测纷纭间已握紧了兵器。
萧殷时是踏着血肉白骨活在人间的恶鬼,深邃沉郁的面容上半点涟漪也没有,稍抬了抬眼吩咐朱七,“去上边瞧瞧。”
朱七领了差事,率领两队小兵去上边查看,不一会儿的功夫便下来回禀,“大人,塔上有一农妇,怀中抱着婴儿,方才的啼哭声就是这婴儿发出的。”
说罢朱七往后一喝,“还不快过来拜见大人!”
朱七声音很大,尚站在楼梯上的农妇听闻此声吓得浑身一震,怀中婴儿啼哭声又起。
她紧紧怀抱着婴儿,颤颤巍巍下了楼梯,走到萧殷时跟前扑通跪下,哆嗦开口:“大人”
她被这阵仗吓得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本就苍白的脸颊已浑然没了血色。
萧殷时没了耐心,眸光投向风檀,示意风檀来审。
风檀道了声“是”,走到农妇跟前站定,温声道:“大姐莫要害怕,今夜风雪太大,我们便在此休憩,听到小孩的声音这才上去查看,倒是惊扰到了大姐,我在此给你赔个不是。”
风檀说罢躬身施礼,看了眼农妇怀中的小婴儿,问道:“大姐缘何在此?”
农妇见眼前这位唇红齿白的小公子面容和善,并不似大奸大恶之人,方才提到嗓子眼的心稍稍放下些许,“俺是乌贤岛葛家村的,俺俺生下的娃娃夫家不要,便把俺娃扔到了这弃婴塔里,俺也活不长了,就跑来陪着俺娃!俺不知大人一行是什么人,所以一直捂着娃娃的嘴,方才太累了,不小心睡着,这才惊扰了大人。”
风檀闻言眉头紧皱,原来此塔名为弃婴塔,她思索着又问:“你夫君为什么不要这孩子?”
农妇心头漫上一股委屈,不好意思地揉了揉发红的眼眶,“俺娃是女娃,俺夫君说如果以后让她过邪门,被选去恶灵岛,还不若直接抛在这弃婴塔里其实俺知道,这是他骗俺的,女娃娃是赔钱货,他只是不想养女娃娃。”
邪门,恶灵岛
《大晄地理奇谈》有载:乩童过邪门,恶灵现世投之于岛,以慰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