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檀道:“凤霆霄,你玩不起就走,别碍我的事。”
玩不起?凤霆霄似笑非笑看着风檀冷冰冰的脸,道:“你就这样想我的?”
当然不是,凤霆霄来这自有他的目的,他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做事定会给自己留好后路,他敢进来,自然就能出去,因此肯定也能带着她出去。但风檀目前不能出去,她必须要去第七赌场看看,就算是龙潭虎穴她也要闯一闯。
风檀不再搭理凤霆霄,径直跨过门槛,走进华丽恢弘而又人头攒动、惨叫不绝的赌场。
凤霆霄眉眼间落下阴霾,不发一言大步追上风檀,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语气也变厉,“你瞎凑得什么热闹?”
一根刚被割下来的男性洋具血淋淋地甩到风檀脚边,凤霆霄垂眸看了一眼,额角青筋跳得更厉害了,“跟我出去!”
风檀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冷笑,面上没什么表情地道:“皇叔。”
很久没听到这声称呼的凤霆霄抓着风檀的胳膊变得更紧,又看她抬起一双满含讽刺的眼,“这么喜欢我啊?”
凤霆霄瞳孔紧紧一缩,喉结动了动,“是。”
“青|楼楚馆你这些年逛了不少,还想着要跟自己亲侄女乱|伦,知不知道有句话叫做,‘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风檀拿开他握着她手臂的手指,眸中恨意迸射出来,“皇叔,我真诚地建议你去死一死。”
杀死胡书后凤霆霄便知道风檀此生再不会原宥他,如今乍然见她这副恨意满怀的模样,他怔忪在原地,注视着风檀独身步入第七赌场。
不过他的难言情绪没持续多久,赌场中便走出来两个打手,对着他道,风檀头一局玩输了,然后拿着一张不知道从哪搞来的盖着他手印的卖身契,把他作为小倌儿抵押了,说是也不算破坏规矩,到底是个全乎的身体。
凤霆霄站在黯淡的光线下,想起风檀方才隐忍又厌憎的表情,阴沉地笑了笑。
这臭脾气和狠辣手段,跟她老子爹一模一样。
第85章破晓狙击(2)
六月的夏日夜晚闷热,花格明窗四扇皆开,苍穹上泄下的星月之光照入药烟缭绕的第七赌场,将诸人醉生梦死的酣畅表情照得纤毫毕现。
顶檐下垂落着圈圈明黄垂幔,漫上猩红丝绦随着吹来的夜风轻轻晃动,四周由灿若金线的细篾丝织就的帷幔遮挡着一缸一缸的碎冰,以此来为赌徒们降低酷暑热度。
赌桌绕以环形摆放,中央空地处搁置着一口大金缸,方才打手点燃了炭火,将一个捆缚好的赌徒扔了进去,旁边一位被药烟熏得满口黑牙的瘦脸老者看着风檀,对她解释道:“看到没,这叫烤刑,出老千被发现了就得是这个死法等一天后把缸打开的时候啊,里边只会剩一堆黑炭似的骨头!”
风檀皱了皱眉头,道:“这世上竟有如此残酷的刑罚。”
“别称杀阴魂!让你想报仇都无路可报!”瘦脸老者左右看了看玩得正沉醉的周边赌徒,对着风檀小声道,“这惩罚是城主谈胤胤近些年新发明的,加上今天烤死的这个,这两年已经烤死十二个了。”
风檀看向他,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老者老神在在地道:“我每隔一月就要闯一闯赌场嘛,这里的弯弯绕绕自然比旁人清楚些。”
风檀挑了挑眉头,赌瘾这么大么?
老者摇摇头,叹道:“非也非也,大晄禁烟,大桦也禁烟,只有欢宴流光城里可以买得到药烟,这药烟一天不吸就浑身难受啊,啧,浑身上下都是瘾,就算有翻船要命的风险也得来赌场赚点烟钱啊。”
药烟一旦沾染,除非死掉否则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戒掉。欢宴流光城盛产罂粟,制成药烟再高价卖给赌徒,他们吸上瘾了,就再无可能离开这座城池,于是这处城池日渐富裕。
风檀抬首看着装潢金碧辉煌的赌场,欢宴流光城有钱到这样的地步,处处真金作为装饰萧殷时来到了这处金窟,凤霆霄也来到了这处金窟他们都来销金窟里作法,且都不是无的放矢之人
赌桌上的局头打断风檀的思绪,“络腮胡子,该你做赌了!方才一局你押了随从,这回押什么?我提醒你啊,必须得押你自己的身体部位了!”
风檀坐在一众赌徒的身姿笔直又好看,眼眸上挑时露出几分笑意来,“我赌我自己。”
局头眯了眯眼,道:“赌命?”
“是也不是,”风檀微黑的手指像个孩子似得转着骰子玩,声音里有着微末笑腔,“我若输了,你们可以把我扔进第八赌场,斗兽场么,人跟兽斗,再让赌徒下注,岂不更刺激?”
局头望进这双坚定无惧的眼睛,从前倒是开过这样一场先河,那个从斗兽场中杀出来的男人他打了个寒颤,上下打量风檀细骨伶仃的身体,眼睛眯得更厉害了,“这可是你选的。”
风檀自知赌技不行,没了凤霆霄,她定然过不了第七赌场。在此观摩一圈,发现侍婢中并没有尚春香的身影,那也就只有一个可能了,尚姑姑在第八赌场。
至于斗兽风檀最擅长驯兽。
驯兽靠脑子和毅力,斗兽靠武力和肉搏。
两者之间差异很大,但既然对象都是兽,总会让她找到相通的地方。
风檀这局得输,她也的确不怎么费力就把凤霆霄从前六场赌来的金锭输了个精光,大把的钱从指尖溜走,她心痛地叹了口气。
在大晄为官时一个月俸禄四两,这兜子金锭少说也得赚到下下下下下辈子了,怪不得赌徒们总是有孤注一掷的魄力,有钱能使鬼推磨嘛。
赌局既输,风檀被两名打手押送到第八赌场。第八赌场与前七处赌场相比可谓截然不同,若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光怪陆离。
斗兽场庞大的圆形轮廓在殿顶幢幢大红天灯的映射下泛着幽诡红光,层层递进的看台如同巨大的阶梯,从地面缓缓升起,直至环绕成一圈,将中央的竞技场紧紧包围,并用水红色的垂地巨大帷幔加以遮盖,使赌客们隐在高台之后观看场中斗兽,押输押赢。
白石台栏后的四壁浮雕上印刻着酣畅淋漓男女交|媾露骨景象,以此刺激赌客眼球。除此之外,更让人觉得诡异的,是摆放在环形帷幔前的四方竖列透明方棺中的异类志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