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凌似乎有些羞了，压低声说：“我还在长个儿呢！”
其余小厮也道：“小左，那真是个女人，别人看不出来，我们这些脂粉堆里打滚十几年的还能看不出？”
众人皆这么说，左小芙便信了七分，道：“我倒要去瞧瞧。”她也对女扮男装来青楼的姑娘感到好奇。
她托着盛酒的漆盘，借着给众人添酒的功夫接近那人。那个蓝衣劲装的人站在一个坐着的人身后，身侧还有一个锦衣少年。
“那个唱曲儿的姑娘当真美貌，我生平所见，只有阮师伯比得过她。”锦衣少年对他说道。
“闭嘴，拿妓子和师伯比，你嫌自己活得长？”蓝衣劲装之人虽刻意压低声线，但细细分辨，还是能听出女子清脆嗓音。
“师伯又不在这儿，她听不见的。不过我看……”锦衣男子指了指身前坐着的人：“有戏。”
两人又你一言我一句地说起来，在他们附近转悠的左小芙心跳剧烈，差点儿没散了手中的酒。
这两人的声音她不久前才听过，正是宝清客栈中那晚她听到的。
左小芙边斟酒，慢慢远离他们，而后上楼从周音房中随手拿张烫金帖子，因帖子是折起送去的，她怕写的太详细泄露瑛公子被绑架的事，便仿着周音平日下帖的内容写了几句：
韩公子，敢烦尊驾移步一顾，前夜之事，已有头绪，妾有数语，非君莫与。切莫失约，妾在丽香院静候，不见不散。左小芙谨启。
写毕，折起后，左小芙跑下楼，一边用余光看那两人还在不在，一边至丽香院门口，想找个小厮送与韩泉。但她见崔凌仍站在门口，怕让他见着帖子，自己分辨不清，便先将一壶酒悄悄倒进痰盂，把空壶塞给崔凌：“帮我去厨房再打些酒吧。”
崔凌只当她懒得动，乖乖依言起身往厨房去了。
左小芙待他走远了，便对另一个小厮道：“烦你把这个帖子交给宝清客栈的韩泉公子。”
小厮接过帖子：“是周姐姐的吗？”
“差不多，小哥儿，快点儿，是要紧事儿。”左小芙掏出一把碎钱给了小厮。
小厮接过，拿了帖子出门。
不一会儿，崔凌也取了壶新酒回来交给她，左小芙边留心那一男一女的动静，一边斟酒掩饰。
那女子唇上贴了假胡须，乍一看，是个唇红齿白的小白脸，脸小巧，五官精致，纵使做男人打扮，细瞧也是个美人儿。那锦衣少年看起来年纪不大，十六七左右，尚有稚气。他们面前坐着的男子二十七八的年纪，长得很俊，一手执酒盅，颇有兴味地瞧着正在弹琵琶的秦雪芙。
那男人似是察觉到左小芙的目光，朝她看过来。那道眼神看起来漫不经心，却顿时让她头皮发麻。她尽可能自然地移开目光，继续干活，那道刺人的目光几息间便移走了。
左小芙背对着他，松了口气。
一个时辰过去，花厅中的场子人也散了些，男人让身后的锦衣少年给了宋妈妈几张银票。宋妈妈眼睛笑成一条弯缝，忙把秦雪芙牵过来，推到男人怀里。
那男人搂着秦雪芙上了楼。
左小芙悄悄退到门边，焦急韩泉怎么还没来，不住地向外张望。终于，左小芙瞧见之前接她的马车驶来，停在街边，她怕韩泉出来被他们瞧见，跑到宋妈妈跟前悄悄道：“妈妈，那是韩公子的马车，来找我的。”
宋妈妈朝外望了望，见的确是宝清客栈的马车，点点头：“快去迎公子。”
左小芙答应了，跑了出去，宋妈妈在后面嘀咕：“这丫头怎么一副等不及的样子，才几天呐，这就好上了？”她暗暗摇头，那韩瑛公子年轻英俊又多金，怪不得左小芙上赶着贴过去，小崔只有一张漂亮脸蛋，哪能留得住？
左小芙奔出丽香院大门，马车里头的人撩起帘子，她往里头一看，只有韩泉坐在里面，面无血色，嘴唇泛白，比之往日的冷淡，多了几分脆弱。
“我那夜听见那两人说话，今日认出了他们的声音，此刻他们就在花厅里。”左小芙低声道。
韩泉闻此，立刻伸手把她拉进车内。
崔凌一直注意左小芙的举动，看她先是不住的朝外头望，又和宋妈妈悄声说话，再接着就出了丽香院，和马车里的人说着什么，而后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拉进车内。
一只男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