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末清绝月色自发地接近她,躬身垂首,修长的指尖轻轻拂过她的额,确认元魂的稳定:“你没事吧?”
静谧夜空幽冷的空气传来极淡的血腥至气,季明燃嗅着味道,细细打量禹天行的衣裳,伸手触去衣襟。
湿漉漉一片。抽回手,指尖满是血色。
总着一身深黑,若非匆匆赶来,他定能掩盖得更好。
一人灭尽一宗变异种,若非死斗,怎么会这么快来到。
淡蓝阵光如萤虫飞舞,聚向禹天行,点点落于他身上。
“禹天行。”季明燃又唤道。
他没有向自己说所受的伤,她也没有问。
她问的是另一件事:“如今道宗十修不会成为你的干扰,若你全力追剿那些邪物,需要多久时间,可以将它们全部消除?”
禹天行低低垂看她的眸子极缓、极缓地眨了一下,深黑的瞳眸泛起雾色,定定望着她,似是听不懂她的提问,发出一道含糊的声音:“嗯?”
“你没有听错。”季明燃仰起头,对上他的眼,“我是说,撇除我,无需庇护我,尽管全力以赴,你要多久才能清楚全部的变异种?”
禹天行静静看她,低声问道:“你要去哪里?”
季明燃踮起脚,额头抵向他的额头,视线相对:“回去,继续我没有完成的事。”
禹天行闷闷道:“我和你一起。”
季明燃摇头:“你也有你要做的事不是吗?”
禹天行动也不动,静默不语,似彻底融入这片静夜。
季明燃松开他,后退几步,与他拉开距离,确定道:“你也有你要做的事。”
传送阵阵纹自脚下延展,淡光幽悬而起。
立在月色下的长影虽如松竹直立,却似失去重心,散发倾颓之意,望向她的黑漆瞳眸沉如夜潭,问她的嗓音苍冷低哑:“你是不是作出了决定?”
季明燃回望他,“是。”
声如击石投入潭中,激起阵阵涟漪,夜潭黑眸被搅得破碎成片,禹天行喉结微动,声音沙哑干涩:“我给你的,还是不能让你留下吗?”
“禹天行。”阵光萦绕而上几乎吞没阵中之人,季明燃注视那双只余浓郁悲伤的眸子,落向死死按着藏生剑的修长指尖:“我想要的,还有更多更多。”
彻底消失前,她道:“我不会死。”
人影与阵光顷刻飘散,就连道别也未留下一字。
禹天行低叹一声,搭在剑柄上的指终究松开。
“你明明可以截断她的传送阵。”符音道,“也可以追上她,不去吗?”
静静注视少女离去的方向,良久,黑袍修者抬步离开,长袍拂过少女原伫立之处:“她决定要做的,她定会去做。我知道,她也知道。我会替她,安置好归途。”
饶是鼎盛宗处于灵修界中心,从燕洲到极无洲,相间两海域横跨十万余里。
禹天行能够施行一步横跨洲际的穿行之术,但她没有。
禹天行被她留在燕洲,她只能靠自己回去,故而来时简单,回时困难。
但这段路程对于她来说并不算陌生。
传送阵与御剑飞行交替,季明燃铆足劲,在离开弘启宗的第十日回到鼎盛宗。
路上同门伙伴如往常一样,每日向她传来讯息。
不过翌日,重珏身死的消息已传播灵修。
沈轻洛:“明燃,昨天夜里重珏死了。”
祝世白:“姥姥,弘启宗十二长老,仅存符音真君一人,围剿你的力量又少了些。”
观妄臻:“我的天,姥姥,听说道宗十修都被噬魂邪物给祸害了遍。弘启宗更是可怕,清出一大片的噬魂邪物!就连重珏老头也是!灵修上下人心惶惶啊!”
虽在赶路,季明燃还是抽空回应:“我知道,是我杀的。”
沈轻洛、观妄臻、祝世白:“啊??”
三人异口同声:“你没受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