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父母,为了所谓栽培他,把他随意扔去流浪,捡回养大一个又一个孤儿,而后让他们互相残杀,再来杀他。
所有同门的命不是命,他的命也不是命。
他只是一个躯壳,完成他们所窥见的灭亡灵修命运的躯壳。
难怪、难怪宗门内只他一人学习归藏心决,这是严防死守,免得他早早察觉不对劲。
他的痛苦他们在意吗?他们不在意。
他的性命他们在意吗他们不在意。
所有弟子的性命、命运他们在意吗?他们从不在意。
他们眼里,人命不过操弄命运的棋子。他们窥视天机多年沉浸于此,早已抛却了作为同为人类的认知。
这种思维常人可以理解吗?理解不了的。常人眼里,这种人,是疯子。只是他们隐世多年,言行如常,无人发现而已。
他们是疯子,常人如何能理解疯子的想法?
常人无法理解疯子想法,他不该试图理解他们。
禹天行仰头一手捂住眼,无声地笑着。泪水渗出他的指缝,不住流下。
不要试图与疯子纠缠,不要试图与疯子辩驳。他一再告诉自己。
可是他好生气呀。
可是他好难过呀。
禹天行发出一声抑制不住的悲咽。
这是他的父母。
哈!这是他的父母。
一双疯子。
他从前是孤儿一直期盼父母会来接他,而如今他希望自己从来都是一个孤儿。
起码,他的同门不会皆因他而死。
咽下喉见泛起的铁锈味,禹天行嗓音低哑,冷笑一声,“他们杀我,不过为求生存,何来有恨,我要恨,也只有恨你们。真是让你们失望了。”
“天行,你这孩子,总是这么着急。”禹暝庭清俊出尘的脸庞笑意莫测,“还没完呢。”
他朝前踏出步伐。
“天降箴言,灵修必亡!”禹暝庭朗声似在朝天宣布,“我改变不了这等命运,若天意如此,那么,我就要做那个选择灭世者的人!”他漆黑目光透露出疯狂:“天行,你就是我选择的人!”
“你已是大乘期,你恨我,那就来杀我!”禹暝庭目光痴狂,双臂高扬,语气亢奋:“杀了我,便是更近预言一步,是时候了!我等了许久,就等这日!”
“快!”他瞬影至禹天行面前,一把抓过黑剑剑刃,枉顾利刃割肉之痛,步步逼近:“快杀了我!”
“父亲,我恨你。”禹天行眸光落在禹暝庭泛出血痕的手,而后对上他癫狂的眸光,“但我并未想杀你,我会送去你道宗十修,接受应有的惩罚。”
禹暝庭咧嘴笑道:“不,你该杀了我。”
禹天行对那副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心中一凝,他的父亲,一向推崇仙风道骨、云淡风轻的父亲,怎就突变成这幅模样。
“母亲,父亲他不对劲,你快躲我身后。”禹天行侧身一转,将一同来至的潘之若挡于身后。
“天行。”身后响起的声音一如既然的温柔动听,然后传来的力量却是与之相反的强势,后肘被大力一推,禹天行手中剑刃随之前刺。
禹暝庭大喜,疾步相迎。
噗嗤——削铁如泥的黑剑宛如切豆腐般,对准禹暝庭的脖颈动脉横贯而出。
“母亲!”禹天行墨瞳一颤,手腕筋骨凸起,用力抵住推动后肘的力量。
他想转头看身后的母亲,可身中一剑的禹暝庭不要命般朝他靠近。
推动后肘的力量不断增强,潘之若声音温婉低柔,似叹息似喃喃自语:“天命如此。”
“没错。”深红血液自禹暝庭脖颈汩汩流出,沾透青衣,淅淅沥沥地滴落地,高深莫测的褐眸透露出日加癫狂的亢奋:“是时候了!”
禹暝暝嘴角扬起,越咧越开,直至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