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季明燃是否真人。祝世白本还有些将信将疑,如今已是百分百肯定。
心魔只会加重他的心理负担,若是眼前之人是心魔给出的幻象,她定会已经如常人般开始劝说他,让他进一步陷入两难局面。
但她直接躺下休息了。祝世白自己也未察觉嘴角浮现微不可见的笑意。
这的确是独属于明姥姥才会有的反应。
石壁烛火光影摇曳,轻轻地交错落在少女脸庞上。听见祝世白所说的话,本已经合闭的双眼睁开,清澈眸眼充满疑惑。
“劝说?是吗?大家都这么做?”季明燃询问。
祝世白:“一般人都会这么做。”
“是吗?哦,也对。”季明燃神色坦荡,极其自然地接话:“那好,你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你怎么关心起这事?”祝世白忍俊不禁。
季明燃反倒好奇:“你不是说,一般人不是都会这么做吗。”
对上她的视线,祝世白心下了然。
这句话,是个问句。若此句出自旁人之口,会是反问,可若出自季明燃之口,则是个疑问。
祝世白温和一笑,给出答案:“当然。”
相处久了,同伴对彼此间性格总会有所了解。祝世白心思细腻,早就察觉季明燃与其他人的不同之处。
明姥姥乐观开朗,与人为善,但她对于旁人之事,从不深究、不打听、不好奇,顶多当下遇到某事需要了解,她才会询问依据,再多的,也没了。
她从来心无旁骛,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绞尽脑汁地想如何变得更强。
沈轻洛性格清冷,同样勤奋,但她心中还装有其他东西,会被心绪烦扰,因而生出困扰。
只有明姥姥,心中只想如何变强,她只对与变强相关的事物感兴趣。
她是真正的修道者,专注、纯粹,自接触以来,祝世白发自内心地感到钦佩。
而旁的,除变强以外,能够引起她兴趣的,是人与人之间相处的规矩。她不好奇人,她好奇的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好像初生的孩童,观察、思考、模仿,她好像一直在学习作为一个普通人类的行为。
明姥姥曾提及自己是个孤儿,祝世白想,这或许是她如此行事的原因,一切靠自学。
祝世白出自世家,自小被手把手教导如何说话、如何行事,如何在觥筹交错中获悉对自己有用的讯息,如何更好地掩藏自己的情绪。
这也让他形成做好周全考虑后,才会做出行动的习惯。
人皆会被世俗困绕,大家都不容易。祝世白未曾与同伴吐露心绪,是不想他们因己多出一重烦恼。
如今季明燃安详地躺在地上,祝世白反倒生出述说的想法。
明姥姥似天生就有极强的屏蔽力,能够自行隔绝对她无用的情绪。
也许他的烦恼,不会造成对她的困扰。
鼓起一丝希冀,祝世白问:“明姥姥还记得此地吗?”
“记得,我们第一次遇见的地方,你当时匆忙出来,大汗淋漓、衣衫不整的。”季明燃躺着,闭着眼睛双手比划出一个大圆:“这石室里头这么大一个凹下去的痕迹,四处也是像现在这样到处散落小玩意,墙上挂着一把黑剑,还有纸鸢。”
“记得这么清楚。”祝世白失笑:“你就不好奇,我在此处做什么吗?”
“噢。”季明燃语气干巴巴:“你在这里做什么。”
祝世白忽视她口吻中透出的兴致缺缺,道:“我在此处炼制灵器。”
“猜到了。”季明燃仍是闭着眼睛,“你后来告诉我你还在修习炼器,还说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就猜到了。”
季明燃搞不懂,祝世白怎么突然就要与她扯东扯西,不过一个人自己待久了,总是会想与人说说话。
这点她还是深有同感的。
季明燃翻过身,面向祝世白,表示在听他说话。
“是。师尊早就知道我的喜好,他替我掩护,收我为徒,传授我炼器的知识,为我劈开这无人处,让我好安心修炼。”祝世白道。
“我老板也很好。”季明燃接话:“她也收我做徒弟,传授我知识,给我工钱。”说着说着,她福至心灵,睁开眼睛。
“你的心魔,莫非与炼器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