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岑如任由思绪往深处飘,今天的确被伤了心,触到某些微妙的情绪,缺个发泄口。
“你妈骂你,所以不开心?”霍北又叫他,这张脸蛋儿无恨有怨,眉宇间露出委屈,“还是心里藏事儿了?”
宋岑如敛了心神,在倾诉与否的边缘摇摆,“没藏。”
没藏能是这表情,霍北先前就觉得奇怪,这豪门少爷身上缺了少年人的鲜活,偶尔几次还是把对方惹急才显露一二,大部分时候比庙里方丈还老成。
他院墙都翻了,不差这点儿冒犯,往窗边一靠,敲敲木框,“说说呗,我忘性大,乌七八糟的事,进了耳朵存不住一个晚上。”
宋岑如的指尖也在窗框上滑楞,小声道:“就是,心里有点不平衡。”他尽量表现的云淡风轻,“如果你有个哥哥,性格讨喜,天赋也高,还是被寄予厚望的继承人。。。。。。结果为了哄弟弟开心,意外去世,作为家人你会怎么想?”
霍北大吃一惊:“你哥死了?!不是,你还有个哥?!”
声音过大,宋岑如一个激灵反手上去捂嘴,没收住力,蹭到受伤的鼻梁,这回是真疼得霍北闷哼一声。
他赶忙松了力气,却没挪开,探头确认四下无人才收手。也不怪霍北这般反应,乍一听是有些惊撼,但这人的关注似乎不在重点上。
关于8号院家具体是做什么的,胡同众说纷纭,唯独霍北不好奇,他觉得宋岑如有趣,只是因为这个人本身。可刚才那番话是直接灌进脑子,信息量多到让霍北消化了好一会儿。
再抬眼,面前这张脸是愧疚的,忧沉的,偏偏装作冷静。
继承人死了,所以这个担子落到宋岑如头上,不得不接。他也不管什么婉不婉转,脱口道:“能怎么想,你都说是意外,跟你有什么关系。”
宋岑如笃定道:“因为我才出的意外。”
霍北反问:“怎么就因为你了?”
宋岑如很小声说:“我跟他闹了矛盾,为了哄我开心他去江边捞鱼,结果落了水。。。。。。我拉不住人。”
全家都知道,宋溟如对这个弟弟百依百顺。于是亲族怪他惹祸,骂他狭隘,甚至有旁系说他心生嫉妒,刻意唆使。
是他的错吗?不是他的错吗?
时间一长,宋岑如早在千万遍的质问中分不清,讲不明了。
霍北听得一股无名火,不避讳道:“所以呢,赖你没救人?还是赖你没跟他一块儿跳下去?”他忍了忍,想起对方来去无踪的父母,藏不住剩下半句,一并说了,“难道最该负责的不是监护人?”
宋岑如轻轻摇头,“我爸妈很自责,也没说过一句我的不是。”
要真是这样不至于郁郁寡欢,霍北点出根结,“你觉得他们嘴上不说,心里还是责怪你?”
反正对方说过时效一晚,这无人知晓的秘密就当作一次阅后即焚,宋岑如缓缓道:“是我不小心听见了,他们说‘如果不是因为阿竹,他不会死’。”
霍北一愣,这话听起来轻飘飘,但落在事情发生的那刻,对于一个半大孩子来说,就是被轻视,被抛弃,被盖上“你有错”的烙印。
为什么宋岑如总拘着?因为继只有套着继承人的壳子才会被父母看见,他现在算是明白了,可心里不痛快。
干嘛呀,就该撒泼打滚的年龄,凹什么冷静释然,李东东在这年纪连个屁都憋不住。
他摊开掌心,平行伸到宋岑如跟前,煞有介事道:“集中精神,盯着它。”
“干什么。”
“别问,直接做。”
宋岑如眨巴眼,“然后呢。”
霍北:“上面有东西吗。”
“这是什么玄学吗。”
“是物理。”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