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洪问:“大师在军中杀人几许?”
佛图澄实说道:“战时杀人甚易,无有挂碍。约在千人以上。”
法显念佛:“我佛慈悲。”
道安、法汰、须善提三人皆不忍。
葛洪道:“那就是了。”
佛图澄叹息:“唉,报应!我母生我时梦见佛祖,我本可成佛,为何堕入畜牲道?”
蓦然想起昔日所为,不觉背脊冷汗涔涔。
葛洪道:“我也如此。年轻时为将军也曾杀数百人,心中甚悔。中岁炼丹服药,又行医数十年,救人以万数,又深研武学,却始终打不通灵脉。近日细思,虽我元气未伤,先天充盈,却因所学非神仙之事,碌碌徒劳耳。”
法显大声念佛曰:“正是如此。我中华经典只儒、道、法、墨、兵、农、医、巫、阴阳数家,虽然博大精深,终觉阙如。我圣教自从汉朝传入中土以来,高人辈出,终因经书有误,使人不能人佛境。大师我且问你,你平日所读何经?”
佛图澄道:“《大荒经》。”
“再?”
“《放光般若经》,《般若道行品经》。”
“《般若道行品经》何人所译?”
“后汉支娄伽谶。”
“大师可知支娄伽谶之为人?”
“不知。”
“那他译的书你敢看?”
佛图澄悚然一惧。
法显曰:“我曾读《两汉列僧传》,知道支娄伽谶汉学未深,文字功夫平平。且为人乖张,未达温柔敦厚之旨。昔日我读《般若道行品经》,共见五十三处错误文字。”
佛图澄不服:“你背来。”
法显于是朗声背颂经文,将误译之处一一指出。
诸人见他博学如此,皆叹服。
佛图澄一向以为《般若道行品经》精妙无比,今日始知实在是粗。糙,不由汗湿背心,心中大愧。
法显问:“如何?”
佛图澄敬服:“求师父教我真经。”
法显长叹:“真经不在此地,凡我辈所见佛书皆妄译也。我亦未曾见真经,故终日苦无善道可循。”
葛洪点头道:“大师之言甚善,我道家也有此困。《老子》、《庄子》、《列子》、《太平经》四经非不美也,终失上古真意。听说有人在深山古墓中见《黄帝铭》一部,《太阴化髓经》一部,山人久欲寻之。”
郭璞此时难掩心中兴奋,手抚肩头罗盘轻叩不已。
法汰道:“听说仙翁曾作《抱朴子》一书,可否示我辈观之?”
葛洪称愧:“焚之久矣。”
法显轻握葛洪之手道:“仙翁如此好学,小僧亦有宏志。”
声朗朗。
目朗朗。
此心朗朗若天星。
佛图澄敬问:“大师之志可得闻乎?”
“我欲西去天竺取回真经,流传于此土。”
群僧颂佛曰:“善哉!”
法显曰:“我即以长安为起站,经河陇而西域,经西域而昆仑,经昆仑而南下天竺。”
须善提曰:“我是天竺人,可为大师绘天竺地形图。”